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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衝腳勾屋檐,用個“倒捲簾”的姿勢,伏耳細聽。忽見房中火光一亮,客娉婷點起紅燭,嗚咽叫道:“我不要這樣的父親。”慕容衝心想:“咦,她知道了!”偷窺進去,見客娉婷拿起一個碾玉人像,在燭光下一晃,啐了一口,突然用力一摔,把它摔得四分五裂。
這是魏忠賢的塑像。四川巡撫爲了討好魏忠賢和客氏,覓了上好的和闐美玉,塑了魏忠賢和客氏的像,送給他們。客氏想令女兒對魏忠賢發生好感,因此一定要把這兩座碾玉人像,擺在客娉婷的妝臺上。客娉婷當時莫名其妙,也曾提過疑問,客氏答道:“這樣的美玉是稀世奇珍,送給你做小擺設不好嗎?你何必管它是誰的像。”客娉婷雖然憎厭魏忠賢,但爲了順從母意,對這點小事也就不再爭論,隨手把它擺在一個角落。
慕容衝瞧得清清楚楚,暗叫可惜,想道:“她怎麼把魏忠賢恨成這樣?”只見客娉婷又拿起了母親的塑像,端詳了好一會子,想摔卻又收回,喃喃說道:“如果你也像他一樣通番賣國,我也不要你這樣的母親!”
客娉婷喃喃自語,聲音甚小,但聽在慕容衝心上,卻如一聲霹靂,震動起來。心道:“客娉婷在宮中比公主還要尊榮,但當她知道生身之父是個通番賣國的漢奸之後,就恨成這樣!”
客娉婷在房中窸窸窣窣收拾衣物,打了一個小包裹,滿屋珍寶玩物,她一件都不要。最後她拿起了母親的塑像,在燭光下又端詳了好一會子,嘆了口氣,想把它塞入包裹,忽又放下,哺喃自語道:“這兩座像原是相連的,我既摔了那座,要這座做什麼,還是不帶的好。”隨手又把那玉像放回妝臺。
長夜將盡,天邊露出一線曙光。客娉婷道:“母親啊!這是我陪伴你的最後一晚了。”抬頭望窗外天色,自語道:“現在還不能出去。”坐在梳妝檯前,抄出幾張雪白的錦箋,提起狼毫便寫,寫一行,停一停,又低低抽泣起來了。
慕容衝心道:“她想必是留書給她的母親,從此永不回宮了。”又想道:“客娉婷的身份如同公主,她也毫不留戀。我這東廠總教頭算得什麼?”血液沸騰,面上陣陣發熱。想道:“我七尺之軀,昂藏男子,難道就比不上這小丫頭?”飄身飛出宮殿,回頭一看,只見客娉婷已吹熄燭光,天色大白了。
慕容沖走到御苑低首沉思,忽聽得有人叫道:“慕容總管,你早!”慕容衝抬頭一看,卻是應修陽。驀然想起此人亦是通番賣國的漢奸之一,想道:“我若要把他打死,那是易如反掌!但魏忠賢到底曾是提拔過我的人,我不幫他,也不必與他爲敵。罷,罷,我慕容衝所遇非人,只好倒黴這一輩子,從此遁跡深山,再也不理世事了!”應修陽見慕容衝神色有異,甚爲驚詫,上前拍慕容衝的肩膊。
慕容衝冷冷地把應修陽推開,道:“你這樣早幹嗎?”應修陽諂笑道:“我去問候奉聖夫人。你去不去?”慕容衝好生厭煩,道:“不去!”應修陽更是詫異,目送慕容衝的背影隱在假山花木叢中,便急忙尋覓了一個內監,低低吩咐幾句,然後到乳孃府恭候通傳。
再說鐵飛龍回到長安鏢局,聽玉羅剎談起客娉婷放火焚屋之事,掀須笑道:“想不到客氏這妖婦還有如此一個女兒!”接着他也和玉羅剎談起,已約了慕容衝單打獨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