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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欽法師一瞥之下,嚇得魂消魄散。白髮魔女雖然不似舊日綺年玉貌,形容仍然可辨。昌欽法師曾喫過她的大虧,心想:嶽鳴珂已這麼厲害,這女魔頭又來。若給他們二人聯手合攻,那是死無葬身之地。一個旋身,急急飛逃。連城虎雙鉤一撤,也欲逃命,但他的輕身功夫,略遜於昌欽法師,白髮魔女來得何等快捷,他未逃出十丈之地,白髮魔女已如影附形,追到身後,劍光一起,直刺後心。連城虎奮力擋了數招,白髮魔女劍光飄瞥不定,行前忽後,似左反右,連城虎大約擋了十餘招的光景,白髮魔女忽叫聲:“着!”聲到劍到,連城虎心膽皆寒,辨不清她劍勢走向何方,膝頭一痛,咕咚倒地!
白髮魔女將連城虎一把抓起,信手點了他的穴道,對晦明禪師說道:“走!”晦明禪師道:“去哪兒?”白髮魔女道:“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你不敢和我比賽麼?”晦明禪師這才知道白髮魔女是想較量他的輕功。
晦明禪師心中暗笑:一別數年,異地相逢,她竟然不先敘契闊,一見面就要比賽輕功。白髮魔女道:“走呀,我背的是大人,你背的是孩子,你還怕輸給我嗎?”晦明禪師微微一笑,心道:幾年前,輕功我不如你,今日若比,勝負尚未可知,你怎麼如此誇大!要知晦明禪師與白髮魔女的武功本來是同出一源,一正一反,乃是晦明的師父天都居士與妻子賭氣,各創出來的。天都居士曾道:一正一反,雖然各有特長。但若練至出神入化之境,爐火純青之時,正必勝反,此乃是不易之理的。所以晦明禪師也想借白髮魔女的較考,測量自己的功夫。既被白髮魔女一催再迫,便含笑道“好”。身形一起,疾逾飄風,白髮魔女緊跟在後,恰如白影兩團,在大草原上滾過。
跑了半日,漸漸已到草原之邊,再過去就是天山山脈所構成的高原了。晦明禪師因先起腳步,所背的孩子又輕於白髮魔女所提的大人,因此竟然佔先了十餘步。白髮魔女倏然停步,道:“不必比了,這回咱們是不相上下了。你苦練幾年,進步神速,可羨可賀。”晦明禪師暗暗道聲慚愧,兩人停了下來。那孩子喜得拍手叫道:“師父,你是會仙法的麼?我在你的背上,好像騰雲駕霧一般。”晦明禪師笑道:“這是輕功,不是仙法。你長大了就知道了。”那孩子道:“師父,這個我也要學。”白髮魔女瞧了這孩子一眼,問道:“這是你新收的徒弟嗎?”晦明禪師點了點頭,白髮魔女道:“這孩子的聰明不在楊雲驄之下,心術卻似不如。”晦明禪師道:“他年紀尚小,好與不好,成不成材,言之尚早呢。”白髮魔女將連城虎放了下來,解開他的穴道,笑道:“現在該審問他了!”晦明禪師道:“先問問他,魏忠賢派了多少人來?”連城虎道:“魏宗主已經死了!”晦明禪師與白髮魔女不禁愕然,白髮魔女急道:“怎麼死的?”連城虎道:“被新皇帝凌遲處死的。”晦明禪師道:“還好,我還道他是壽終正寢,那就便宜他了。”白髮魔女道:“客氏呢?”連城虎道:“也被處死了。”晦明禪師因曾目睹客氏的淫邪和把持朝政,心中暗暗稱快。白髮魔女卻爲客娉婷感到有點傷心,道:“其實她是給魏忠賢所利用,將她逐出宮也可以了。”再問詳細情形,連城虎怕白髮魔女的毒刑,一一說了,只隱瞞了自己是滿州的內應和到回疆的原因。豈知白髮魔女早從應修陽的供詞中知道連城虎乃是內奸。待他說完之後,微笑道:“你所說的還有不盡不實之處吧?”連城虎嚇出一身冷汗,硬着頭皮說道:“沒有呀!”白髮魔女冷笑道:“你是滿洲的內應,爲何隱瞞不說?”連城虎面無人色,舌頭打結,說不出話。白髮魔女道:“你作惡多端,饒你不得。”劍光一起,將他劈爲兩段。
白髮魔女哈哈一笑,道:“嶽鳴珂,不,我忘掉你做了和尚了。晦明禪師,咱們再比一比劍法如何?”
晦明禪師笑道:“這不公平。”白髮魔女道:“怎不公平?”晦明禪師將游龍劍拔出,隨手一揮,將一塊石頭斬爲兩半。白髮魔女好生豔羨,道:“原來你還會煉劍。”晦明禪師道:“其實武功若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用什麼兵器都是一樣。我苦心鑄煉兩把寶劍,不過是想傳給徒弟,讓他防身罷了。”白髮魔女意似不信,道:“用寶劍總佔點便宜。”晦明禪師道:“我輩功力未純,劍法相差不遠,那自然是有寶劍的佔便宜了。”頓了一頓,又微笑道:“你我的劍法功力都差不多,不如你試用我這把寶劍,看能否在百招之內,將我打敗。”白髮魔女暗暗生氣,心道:“我若使此寶劍,何用百招。”便不客氣,將游龍劍接過,隨便立了門戶,叫道:“進招!”
晦明禪師道:“你先請。”白髮魔女一聲“有僭”,劍鋒一顫,橫劍便刺。晦明禪師沉劍一引,將她的攻勢化解於無形。白髮魔女轉鋒反削,晦明禪師並不招架,反手一劍,搶攻她的空門,這一招乃是攻敵之所必救,白髮魔女迫得移劍相拒,晦明禪師疾進數劍,一沾即走,教她雖有寶劍,也無能爲力。白髮魔女鬥得性起,心道:“我便和你搶攻,看你怎能躲避得了?”身形一起,劍法疾變,晦明禪師默運玄功,凝身不動,待她劍到,反手一絞,兩劍平黏,如磁吸鐵,白髮魔女的劍指向東方,晦明禪師的劍也跟着到東,白髮魔女的劍到西,他也跟着到西,未到百招,白髮魔女已倏然收劍,氣道:“還是二十年後再比吧!”將游龍劍交回晦明禪師,接回自己的劍,一言不發,飛身便走。晦明禪師嘆了口氣,道:“怎麼還是如此好勝?”他本想問卓一航、王照希等一班舊友的消息以及她的經歷,都來不及問了。
晦明禪師將孩子帶回天山,給他取名楚昭南,除了親自教他練童子功之外,並叫楊雲驄教他的基本功夫,如:練眼神練腰步練掌法等等。轉瞬過了數月,已是隆冬,天山氣候奇寒,兩個小孩子每日清晨,必在外面練武暖身。一日晦明禪師正在禪房靜坐,忽聽得外面兩個小孩子似在和人說話。晦明禪師走出禪院,只見一個相貌醜陋的老婆婆站在當中,任由兩個孩子向她發掌,她東一飄西一蕩,引得兩個孩子跟着她團團亂轉。晦明禪師大喫一驚,心道:“隆冬時分,能上天山,武功已是非同小可。”看她的身法更是最上乘的功夫,而且似曾見過。不禁問道:“喂,你是何人,怎麼欺負孩子?”楚昭南道:“師父,你快動手,她說我們的天山掌法只有虛名呢。”那老婆婆一聲不發,忽然一掌嚮晦明禪師拍來,掌勢輕飄,勁力卻是十足。晦明禪師運掌抵禦,鬥了片刻,已是心中雪亮,卻不先說破,鬥了一百來招,贏了一掌,那老婆婆騰身便走。晦明禪師:“喂,你遠上天山,就是單爲找我比掌嗎?”追過兩個山峯,那老婆婆倏然停步,回過頭來,手上拿着一張面具。
這“老婆婆”正是白髮魔女,她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張面具,把自己變成醜陋難看的老婦人。晦明禪師慍道:“你何必開這個玩笑?”白髮魔女面容沉鬱,幽幽說道:“這面具配上我的一頭白髮,不正好嗎?”晦明禪師見她絲毫不像說笑的樣子,心中一動,料想她必有傷心之事,便默然無語,聽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