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虛無的鐵鏈 (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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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傅衡陽心中驟然如白晝雪亮,他已明白他誤了什麼,他在何處被角麗譙的局圈住,至此再也看不清真相!“原來——”他突然縱聲狂笑起來,“原來如此!角麗譙名不虛傳,是我小看了她!是我的錯!我錯了!哈哈哈哈……”李蓮花有些敬畏的看着他狂笑,“嗯……”傅衡陽狂笑一收,“但即使知道他只是看守溶洞,你又如何能猜到龍王棺不在地下?”李蓮花嗆了口氣,差點噎死,他聽這位軍師一番狂笑,只當他已經全盤想通,原來……原來其實他並沒有想通,只得繼續循循善誘,“這個……龍王棺的事和這個全然……那個不相干。你想……他看守的是溶洞,說明溶洞裏應當有些別的什麼值得有人造了這麼個庭院,長年累月住在這裏看守的東西;角麗譙畫了地圖請你們來找一副棺材,然後在這個時候,是魚龍牛馬幫和百川院爭鬥得很激烈的時候,一方要破牢、一方要守牢,百川院把魚龍牛馬幫的行蹤盯得很死,說不定其中也有軍師你的功勞,所以……嗯……所以了……”他很期待的看着傅衡陽。
傅衡陽想了好一會兒,反問,“所以?”李蓮花呆呆的看着他,傅衡陽等了一會,不見他繼續“所以”,又問“所以?”,李蓮花啊了一聲如夢初醒,繼續道,“她叫你們來尋寶挖棺材,自然是暗示你們在這溶洞裏挖東西;紫嵐堂的主人開始沒有阻攔你們,是因爲他對你們沒有惡意,且他知道龍王棺在哪裏,一旦他發現其實你們並不知道,他就會出手阻攔你們挖坑,這就是他遇襲的原因。龍王棺並不在地下,角麗譙卻暗示你們到這裏挖土,那土裏的東西是什麼?”他嘆了口氣,“魚龍牛馬幫現在想做的事是什麼?是破那一百八十八牢,不是拋繡球出題目比武招親啊……”傅衡陽失聲道,“你是說——這下面不是龍王棺,而是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之一?”李蓮花歉然看着他,“我本來只是這樣猜,但既然下面有炎帝白王,那可能真的是……”傅衡陽越想越驚,“如此說來,紫嵐堂主人是百川院的人,他和新四顧門是友非敵,和斷璧一刀門也是盟友,難怪他不對我們下殺手;角麗譙挑撥大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破開牢房,放出炎帝白王,事情一旦發生,縱然我們不死,百川院也無法苛責我們;而若是紫嵐堂主人爲守牢傷了我們,百川院就和江湖各路勢力結下樑子,角麗譙這是一石二鳥之計,甚至事情不成她也沒有半點損失。”李蓮花欣然道,“軍師真是聰明絕頂。”傅衡陽一怔,腦中思路驟然打斷,過了一會兒道,“縱然猜到紫嵐堂主人守衛此地,你又怎知拉動鐵鏈就能阻止炎帝白王破牢而出?”
“從昨夜開始,我一直聽到轂轆和鐵鏈的聲音,”李蓮花道,“紫嵐堂主人精於機關,他既然能一人守住一牢,必定倚仗機關之力。從昨天我們跳下溶洞到現在,他以爲我們是死人的同道,是爲了破牢而來,他卻沒有動靜,唯一的動靜就是這鐵鏈之聲。剛纔事到臨頭,我只能冒險猜這唯一的鐵鏈和轂轆之聲,就是守牢的關鍵……”他乾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會扯出個大鐵球出來。”傅衡陽皺眉,“那黃土呢?你怎知鐵球裏有黃土?”李蓮花指指地下,“這是個十幾丈的深坑,就算十丈中有五丈是堆土堆出來的,實際挖下去的只有七八丈,但挖出來的全是黃土,只有黃土沒有別的,甚至連石塊都很少,沒有蟲蟻,泥土的質地也很均勻。既然炎帝白王在下面,這些黃土肯定不是天然生成,應該是後來推下去的,當年卻是用什麼東西運土的?那鐵鏈扯出來一個鐵球,這鐵球要是實心,掉下去必然砸壞鋼板,可能壓住炎帝白王,也可能將鋼板和鐵條砸壞,反而放他出來;方纔情況危急,我既然已經賭了一把沒輸,那不妨再賭一把——這鐵球是個運送黃土的工具,球形是爲了在彎曲的通道中滾動自如,它內有黃土可以埋住地牢,”他微微一笑,“結果贏了。”
傅衡陽很久沒有說話,突的將手裏的鐵鏈往地下一擲,鐵鏈發出噹的一聲巨響,他笑了起來,“你的運氣真不錯。”隨即仰起頭來,“琵公子,你都聽見了吧?出來吧!在下四顧門傅衡陽,對先生絕無惡意,此間還有許多事要先生解釋,請現身一見!”
他這句話運了真氣,坑底白玿等人又變了臉色,原來那風流倜儻的“賈迎風”竟是四顧門的軍師,莫怪一路上大家能逢凶化吉,但傅衡陽既然接了信函,卻爲何要假冒他人身份?地下埋的是炎帝白王,那龍王棺又在哪裏?
鐵鏈之聲又輕輕的響了起來,掛住鐵球的鐵鏈慢慢移動,軲轆聲響,隨着鐵鏈的移動,一座輪椅慢慢移了過來,輪椅上坐着一位黑衣書生,遠遠看去眉目俊秀,年紀雖然不小,卻仍有瀟灑飄逸之態。只聽他咳了兩聲,緩緩的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輕人,你很會猜,也確實……咳咳……運氣很好……”李蓮花溫和的看着他,“前輩傷得如何?”琵公子笑了笑,“你知道我受了傷?”李蓮花道,“前輩用以撞破牆壁,攻擊我們的鐵器是鹹日輦的殘骸吧?那四個人擁有一座鹹日輦,故而能攻入紫嵐堂中……鹹日輦的車輪受一式劍招所傷,再難移動,那劍招爲劍走八方,挽起的劍花能將鹹日輦的兩個車輪一起削成八角之形,前輩劍氣縱橫開闊,非常驚人,那一場打鬥必然激烈。”琵公子微笑,“哦?”李蓮花又道,“前輩毀了鹹日輦,卻身受重傷,不得不撤出紫嵐堂。恰逢外面大霧迷離,前輩傷後不忿,便在霧中下毒,將那四個惡徒困在屋內。結果在這個時候,我等三人誤打誤撞進了紫嵐堂,前輩以爲我們乃是援兵,於是下了殺手。”李蓮花看着琵公子,“前輩啓動機關,毒死了四名惡徒,但是我所住的客房卻是爲了掩飾溶洞入口而另外搭建的,牆壁無磚,只有一層泥灰,並沒有毒氣孔道,所以我們僥倖未死。前輩心急地牢安危,只當我們知道溶洞入口就在房中,於是推落院後假山上的鹹日輦,打開它全部機關,讓它撞牆而入,但鹹日輦雖然暗器厲害,我們卻依然未死,前輩只得以強弩射箭殺人,最終卻把我們逼入了溶洞之中。”他給琵公子行了一禮,“一切皆是誤會,前輩孤身守牢,浴血盡責,可敬可佩。”
琵公子笑了笑,咳了兩聲,“後生可畏。”他看了傅衡陽一眼,“此地乃是天下第六牢,溶洞之中囚禁有九名絕頂高手,炎帝白王不過其中之一。咳咳……這些人武功太高,要關押住他們只能將他們封入鐵牢,埋於土中,否則他們總能想出辦法破牢而出;所有的地牢都埋在地下深達數丈之處,但留有遞送食物和飲水的通風暗道,暗道極小,他們絕無可能爬出。十幾年來,此牢平安無事,咳咳……你們是第一批差一點破牢的人。”傅衡陽一笑,“何不封住他們的武功?任他們天大的本事也爬不出來。”琵公子道,“地牢無事可做,日夜相同,實是練功的絕妙之地,他們被關進去的時候大都武功被封,或經脈全廢,但經過十幾年的修煉,早已復原或更勝從前。”他長長的吐出口氣,“一百八十八牢絕不可破,否則必將天下大亂。”他說得簡單,卻自然而然有股浩然之氣,李蓮花自然是連連點頭,傅衡陽不禁也微微頷首,他想起一事,“此地爲天下第六牢,只有先生一人看守,何等隱祕,角麗譙卻怎麼知道?”
琵公子道,“這個……你若有心做一件事,那件事你必會做成,這並不奇怪。”傅衡陽揚起眉頭,“何解?”琵公子莞爾一笑,“如果角麗譙這十幾年來一直暗中收集情報,她自然能知道江湖上哪些地方有古怪,就如我這裏……十幾年前我就知道此地必會泄露,在竹林中建這處房屋委實太不自然,我一個人居住,卻消耗了十倍的糧食和什物……又如幕阜山那裏……”他緩緩的道,“幕阜山那裏雖然只有五人,但那‘天外魔星’不喫米飯,他以紅豆爲主食,這也是個易查的線索。只要對被困地牢的人有足夠的瞭解,尋找到地牢下落,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傅衡陽哈哈一笑,“不錯,但這也不能說明角麗譙沒有得到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形圖。”琵公子頷首,抬頭看了李蓮花一眼,“但在我心中,地形圖是永遠不會泄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