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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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駕駛技術這個東西,並不好教。魏原習慣性的和他解釋車燈和後視鏡的用法,直接被扇了一巴掌,讓他甭說那些廢話。魏原被他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甚至不敢用手捂着那疼到發熱的地方,只低頭喏了一聲,繼續跟他解釋離合器和手擋的用法。問題是手擋這個東西,不可以隨便亂打,玩脫了會出事的。魏原這人惜命,在車上教他總覺得會被帶到山崖裏頭,此刻只能忍着被打的恐懼勸完顏亮不要亂碰那個手擋。……這鐵車跑的是夠快,可學起來是真的麻煩。完顏亮正在越來越暴躁的狀態下,遠處突然有斥候快跑着回來,一見着那在後庭的空地上漫無目的打轉的車,都不知道該如何喚他下來。完顏亮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瞥了眼快縮起來的魏原,直接冷哼一聲開門下車。那斥候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攻佔揚州的側軍,已經死傷無數,主帥也身中重傷,未必……未必能挺的過去。”“什麼?!!”完顏亮震怒道:“耶律元宜還攻不下一個揚州城?!”不過一個揚州城而已,他手下的金兵向來驍勇善戰,如何打不下來!再說了,這次派先鋒過去,還分了那麼多架投石機和登雲梯,難道都是擺設不成?!斥候是從軍中派來的,也目睹了那一夜揚州城綿延不絕的厲火,只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生怕他勃然大怒之下直接抽刀砍了自己的頭。“我問你,他們揚州城死了多少人?戰況又是如何?”這一次,沒人敢說謊了。從前爲了軍功又或者性命,謊報些軍情也不會被發現,把敗仗說成勝仗的事兒也不新鮮。可這一次,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恐怖場面。斥候甚至到現在都能回想起那晚鐵幕之下慘厲的嚎叫聲。他的冷汗汩汩流下,只寒聲道:“回稟官家……未曾見到守軍。”魏原坐在卡車上,根本不敢下來。他現在就像一條訓練有素的狗,喫喝死生都仰仗這野人似的完顏亮。那兩個人用金語飛快地交談着什麼,他一句話都聽不懂。“沒有見到守軍?!”完顏亮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狠厲來形容了,他一個箭步上前,如拎着一隻雞一般把那斥候提着領子拎了起來,眼神裏帶着肅殺的意味:“什麼叫沒有見到守軍?”沒有見到守軍還死傷數萬,他們臨國人都是神仙不成?!那斥候被嚇得都快尿了,瑟瑟發抖的任他拎着,根本不敢掙脫,只快速地把鐵幕與地火之類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完顏亮聽得只覺得在看山海經。他青年時喜好漢學,傳世的讀物也大多都有所涉獵——可山海經裏那些怪誕的東西,不都是糊弄頑童編出來的鬼話嗎?!如今居然全部都當真了?“那鐵幕有數丈之高,而且上面還突然伸出兩個鐵臂,直接在高空之上將污油潑灑而下。”斥候慌不擇言,賭咒發誓道:“臣下絕不可能說謊,這兩萬多死傷的人裏,有大半都屍骨無存!”完顏亮直接把他扔了出去,看着那斥候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他的眼神變得陰冷而充滿戾氣。他完顏亮就未曾敗過。按照那姓魏的說法,還有許多比這車子要好太多的東西藏在這揚州城裏。大金國能攻佔下一整個北方的領土,連汴京也歸他所有。耶律元宜平日裏雖然鞍前馬後,但到底是個不中用的東西,腦子愚鈍且魯,竟然幹出用人海來碾壓地火這樣的蠢事來!到底還是個不會打仗的廢物點心,也難怪遼國落敗至此。“傳令下去,不去汴京行宮休憩了,朕明日即率中軍南下。”區區揚州,必不可能撐過自己的御駕親征! 工業完顏亮是個有腦子的人。他暴虐瘋狂,但總會把事情控制在可控範圍內。哪怕被屠殺的漢民再多,起義的民衆也如同一盤散沙,倒是方便了金兵的集中絞殺。而自己哪怕擄掠再多的女人入宮,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動靜。因爲弱者在壓榨兩個字面前,沒有說不的權力。從前他還小的時候,跟着先生學過漢學,也大致瞭解過千年前的情況。周禮之所以存在,不是爲了約束那些下等人,而是爲了控制上等人。夏商周的貴族興致來了,甚至會在自己的領地裏面將庶民如豬狗一般狩獵,將他們捆回去充作苦力。貴與賤,永遠都是兩個世界。完顏亮同時接受着漢國和金國的教育,既懂的溫文爾雅的那一套,也很早就嘗過過手起刀落的快感。所有的禮與義,對他而言不過是拿刀子捅還是拿筆捅的區別。那宋國的帝王無疑是所謂禮義忠孝的最高點,說到底與他有什麼區別?他完顏烈喚手下直接搶掠,而宋國的皇帝用所謂天子至上的一套說辭令天下的女人進宮,道德法理也不過是他手中的刀而已。說白了,都是一個屌樣子,沒什麼區別。但臨國,和他了解的不太一樣。那個臨國奴半分骨氣沒有,爲了活下去基本什麼都招了。完顏亮在他那裏打聽了許多次,腦子裏大概有個對應的輪廓。沒有君王,沒有世襲的官職,也沒有貴族。聽起來都荒誕而詭祕。至於所謂天火地雷,多半是什麼技巧之物。那魏原解釋這些東西的時候,動輒講個沒完又一個詞都聽不懂,他索性又喚人拿鞭子抽他一頓,自己起身去找耶律元宜。這孫子雖然蠢了一點,但總歸是長了兩隻眼睛的。耶律元宜其實只受了些皮外傷。但是他爲了自己能在完顏亮面前活下去,在回去之前也去那焦屍堆裏忍着燒灼和疼痛滾了一圈,保持着渾身都是血污的狀態活了下來。由於焚屍堆的餘溫,他的皮膚和頭髮都被燒的不成樣子,看樣子真像是從前線僥倖逃生一樣。完顏亮走進來的時候,他保持昏迷的狀態癱在臥榻上,看起來乾枯而虛弱。完顏亮抬手從那鑲滿寶石的刀鞘中抽出一把彎刀,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冷淡道:“起來。”還沒有等耶律元宜反應過來,那彎刀就徑自順着皮膚和傷疤刺了進去,血開始汩汩的往外流。耶律元宜忍着疼痛,愣是裝出一副虛弱不堪的神情,喫力的半支撐起身子來,顫聲道:“官……官家恕罪……”這是他的親信,也是從前最得力的衛官。完顏亮神情不變,只加深那刀尖刺進去的深度,緩緩道:“說,到底怎麼回事。”耶律元宜不敢撥開自己脖頸旁雪亮的刀鋒,只費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再忍着劇痛跪在了地上。他在焚屍堆裏滾了一圈,身上有小面積的潰爛和化膿,現在也確實開始高熱不止,卻仍然不得安寧。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乾澀而夾雜着喉嚨腫痛造成的嘶啞,卻還是得強撐着說下去。從行軍時遇到的爆炸,到鐵幕的模樣和攀爬時的墜落,再到後面從天而降的大火,耶律元宜沒敢添油加醋,只把所見所聞全都說了出來。他的雙膝跪的已經麻木了,喉頭每說一個字都感覺在往外滲血,可那柄刀就抵在咽喉旁邊,在如今日漸轉暖的天氣裏散着寒意。待聽完之後,完顏亮漫不經心地收了刀,轉身離去。“廢物。”有鐵幕不知道擴建行天梯的高度麼?地下有引雷不懂的用牛馬載着重物先碾壓一遍?攻城錘沒有用不知道掘地道?他直接吩咐分出中軍來,把這兵部尚書也用馬車架過去,直接從汴京向揚州再次出征。原定的攻打宋國的計劃往後推遲,也不會有什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