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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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在我時間反駁。然而我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你心裏是恨他的。畢竟,是他殺了你舅舅。三十七箭,身首分離,阿貞,他死得多麼慘。你指是逃避去想,卻並不能真正原諒。”他探手過來,我別開頭去躲。淚水跟着滑落下來。“他對你又有多少喜歡?瞧,他打壓身價,抬舉嬪妃,放任他的母親害你。。。。。。只因一把匕首,居然就懷疑你要殺他。你的景兒是怎麼死的,你腹中的孩子是怎麼沒的,你又回怎麼被辜負、傷害?”他說,“你們互相猜忌,互相厭憎。。。。。。阿貞,你就竟還能走多遠?”“我已經等了你很久。”他捧住我的臉頰,跪坐在我的面前,垂睫凝視着,不容逃避,“我就在這裏,阿貞。只要你開口,我便幫你。”他生就令人霍亂的面孔。我躲不開,只能攀住他的手臂。閉了眼睛,問道:“我該怎麼做?”我從衛秀手裏掙出來,理了理衣襟。無論我怎麼猜忌蘇恆,都不能否定這樣一個事實——蘇恆是我兒子的親生父親。他縱然有晚班不好,也依舊是韶兒最大的依靠。不會再有別人對韶兒比他更好。我在方席上做好了。雖依舊不能明白衛秀陷害我的理由,卻終於對他的打算有些猜測了。我並不覺得他是個貪戀權勢的人——但是也許人終究是會變的。當然,我也可以這麼想——他單純只是想要慫恿我殺了蘇恆。爲此還特意替韶兒安排好了出路,只不過考慮得不夠周全罷了。我說:“這就是你還我的理由嗎?”衛秀搖了搖頭,他笑起來,“阿貞,我早說過,我從來都不會害你。”我一時有些倦怠。“我與你青梅竹馬一場,卻至今也不曾見過你的夫人。她閨名叫李琳來着,對嗎?”衛秀只冷笑一聲,並不作答。“你們還沒有孩子嗎?”他依舊不作答。我說,“你從小就這樣。全天禧只有你一個人是人,別人都只是玩物,陪襯。”衛秀笑道:“全天下也只有你一個沒有資格這般評判我。”我說:“我從不覺得,自己在你心裏有什麼特別。”衛秀笑着端了茶,道:“你纔是最沒心沒肺的一個。”我說:“你只會講我珍視、喜歡的東西毀去。若不是從小一起長大,我幾乎要以爲你把我當仇人。你對我的喜歡,也不過是對貓貓狗狗的喜歡罷了。你想要的,只是令我取悅你。”衛秀不止一次,從容將茶飲盡了,才笑道:“我會試一試。用喜歡貓狗的法子喜歡你,看那時我心裏是不是會快樂些。”有風從窗外吹進來,他抬手去遮。衣袂與頭髮翻飛,眼眸微微眯起,目光便有些迷離。“你用的什麼藥?”他輕聲問道,“我暈得厲害。”我說:“便是你當日下給我的。”他便又笑起來,“你還是那麼小心眼。我也是怕你悲傷太過,才從南疆替你求了忘憂散。。。。。。”他體質比別人弱些,藥效發揮的也尤其快。不過這麼一會功夫,就已經倒在了我面前。我還有很多話沒有問他。不過再想一想,便覺得問了又怎麼樣?便是問清楚了,也不過知道當日究竟衛秀害了我幾分,蘇恆負了我幾分。何況後來發生的,竟多事他還沒來及做的事,他也未必能說出來。衛秀這一遭既然來到選試點,我便再沒有放過他的道理。只能令他像我當初那般暫時癡傻了,也省的又要節外生枝。宣來掖庭令,命他將衛秀帶去關押起來。特地囑咐了,只需關着,等蘇恆提審,不許打,不許餓着。而後忽然便在無事可做了。殿內連枝燈燃的同名,清淡的梅花香味很快便散盡了。一時失神,竟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何進嘴裏才覺察出來。那藥味酸苦難忍,不堪入口。也只有衛秀,才肯那麼風輕雲淡的,一口口嚥下去。78 61章(下)蘇恆遲遲不歸。紅葉向我稟說東闕門的情形,道是蘇恆開門迎接,半條長巷都是他的儀仗。太后先還差人責罵守門的郎將,然而親眼見了蘇恆,便呆立在當場,隨即便抱了蘇恒大哭起來。話也說的清楚,道是太久不曾聽聞蘇恆的消息,心裏擔憂他的安危,故而回來看看他。蘇恆並沒有在人前給太后沒臉,只將她送回到長樂殿裏。入殿便屏退了衆人。紅葉他們還沒退到階下,便聽到殿裏爭吵的聲音。我並不覺得蘇恆會對太后怎麼樣。估計也就是再將她送回湯泉宮裏。最多不過像鄭莊公一般賭誓“不及黃泉勿想見”。最後大約也會像鄭莊公一樣心悔,於是掘地及泉,於大隧中其樂融融,繼而和好如初。——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換成是我,只怕也一樣,再有狠心也無法對着母親使出來。倒是早早的將韶兒送了回來。大概夜裏出去,略有些累,韶兒看上去精神仄仄的。我抱他去睡時,他乖巧得厲害,只是將頭靠在我肩膀上,一副立刻便會睡過去的模樣。我將他放在牀上,他卻不肯鬆開我的脖子,道:“娘,我難受。”我心下一緊,一面招呼人去宣太醫,一面探了探他的額頭,道:“哪裏不舒服?”他搖了搖頭,道:“娘,陪韶兒一起睡。”我待要再問些什麼,他已經睡了過去。鼻息平穩,睫毛輕輕顫動,還抿了抿肉呼呼的小嘴巴。圓嘟嘟的蘋果臉隨你怎麼戳都可,最多拿手臂擋了,笨笨縮一下。我一時失笑。太醫來給他診脈時,外間有人進來稟事。韶兒攥着我的手,我一時走不開,便叫紅葉去問。片刻後,紅葉回來,俯身在我耳邊,低聲道:“是掖庭令來說,秀成少爺叫人給劫走了。”——哪裏是叫人劫走了,分明是衛秀早早留好的後路。那毒藥既然是他下給我的,他怎麼可能不會解?是我大意了。我點點頭,道:“命各宮門的郎將仔細盤點,沒有陛下和我的署令,不得隨意出入。”然而若衛秀身上真有太后的署令,只怕此刻已經出了宮門——他身上定然有的,不然未央宮豈是他說進就能進來的?上一世他留給李珏、丁未的“遺策”,輕易便令劉君宇在蜀郡剿匪七年。若真像他說的,他手上還有十萬大軍聽命,自然更不能讓他離開長安。便說給紅葉聽,道:“你去將這話稟給陛下,令陛下早作準備。不必避諱太后。”蘇恆立刻便命長安戒嚴,封閉城門,由長安令與衛尉協助搜捕。然而直到天亮,也再沒有傳來衛秀的消息。韶兒受了風寒,蘇恆纔好些,便又輪到他喫藥。小糰子受了委屈,黑眼睛裏便飽含了水汽,比平日裏還多了七分可憐。先前因着蘇恆對我存下了埋怨,此刻卻全都不計較了。黏在人身上,只在喝藥的時候才忙不迭的用被子把自己捲起來。夏日天熱,往往是他先撐不住,悄悄的開一條縫,從被子裏露臉出來,討價還價道:“韶兒出來,藥只喝一口。”“不行。”“那……喝半碗,叫周師傅帶韶兒去渭城打獵。”“打獵?”周賜,韶兒才四歲,你都教了他些什麼?!“要騎馬射箭,打野狼。”“絕對不行!”“那,那……”“出來把藥喝了,一整碗都要喝掉。”“那……那,父皇和娘陪韶兒去滄池放風箏,好不好?”一面說着,水汽在眼睛裏轉啊轉。大熱的天,可憐見的,連一旁看着的小宮女兒都不忍心了。“……出來把藥喝了吧。”小糰子終於從被窩裏鑽出來,自己端了藥,閉着眼睛一氣喝光。然後便伸舌頭四面找水。我忙往他嘴裏塞一塊蜜餞。他嚼着蜜餞,跟貓似的抖了抖毛,終於從那苦味裏緩過來。就往門外探望,“父皇呢,咱們去放風箏吧。”說的時候還帶了囔囔的鼻音,卻不消停。我無奈道:“父皇在你皇祖母哪兒呢。等你病好了,咱們挑個涼快天再去。”韶兒“嗯”了一聲,便團着身子的蹭進人懷裏來。我便託了他,笑問道:“韶兒想跟周師傅去打獵?”韶兒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我便與他比耐性。他見不奏效,才乖乖的道:“周師傅說,韶兒不能跟人討價。但要開口,就要往大了要。然後再要自己想要的,就好還價了。”……手段使到我身上來了!而且使得相當熟練。本來就該乖乖喫藥的,怎麼反而成了他討價還價的籌碼?果然,好孩子不能輕易跟周賜混的。我說:“去跟你周師傅說,明日娘要請他喫酒。”韶兒道:“周師傅不來了,父皇要差遣他。”我便留了心。然而卻不必從韶兒嘴裏套話,便又笑道:“知道了,你乖乖躺着,這回不要再鬧了。”蘇恆這幾日有些忙。我問過了才知道,是原來早在月前,李遊便請命入蜀了。但不知他能做到哪一步。如今走丟了衛秀,只怕蜀郡局勢又要生變,伐蜀之戰迫在眉睫。糧草籌備、兵員調集,這一些都是我的哥哥在負責。這幾個月他只忙這一件事,如今也基本部署完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