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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外祖父膝下無兒,把他們兩人都看作兒子一般,我和他們同時習武,更沒有什麼避忌。他們兩師兄弟十分要好,只是天成脾氣暴躁,天瀾卻極沉靜。我對他們都像兄弟一般,但天成直率,雖然暴躁,卻和我更合得來。
“過了多年,我們三人都長成了,一天你外祖父悄悄問我:‘妮子,你也該有個家了,你實在對我說,他們兩人你喜歡哪一個?’”
紅面老人聽得出神,癡望着老婆婆說道:“這段故事我也沒有聽你說過呢!”老婆婆對黃衫少年繼續說道:“你外祖父問我,那時我還只像浣蓮姑娘那麼大,一個女孩兒家哪裏敢說。你外祖父自言自語地道:‘天瀾人很老成。’我忍不住插口道:‘就是太老成了,年紀輕輕,像個老頭子啦!’他又自言自語道:‘天成卻是火爆爆的性子。’我道:‘就是這一點不好!’你外祖父哈哈大笑,說道:‘他兩師兄弟,一先一後,恰好在這幾天,都託人向我求親。我正自決斷不下,現在行啦!姑娘自己說出來。’我羞得急急跑開,第二天你外祖父就收了天成的聘禮。”紅面老人聽到這裏,咧開口笑了一笑,很是高興!
老婆婆面色卻很陰沉,嘆口氣道:“沒多久,我就和你的爸爸結了婚,第二年生下了你,取名仲明。日子過得很快活,霎眼就是六年,桂天瀾已三十出頭,一直沒有結婚。我們都住在你外祖父家裏,仍然像兄弟姐妹一樣往來,非常要好。你爸爸問他爲什麼還不結婚,他沒有說。我有點猜到他的心事,卻不便說。可是他對我卻一點芥蒂都沒有,更從來沒說過半句風言風語。
“在我們結婚的時候,滿洲兵早已入了關內,可是我們僻處四川,四川還是張獻忠的天下,我們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張獻忠後來戰死,他的部下孫可望和李定國仍然佔着四川,滿洲軍隊忙着收拾中原,也沒有打來。我們就像住在世外桃源一樣。到你五歲的時候,滿清開始攻打四川,你爸爸的老家在川南,要回去迎接家人到川北去避難。那時我又有兩個月身孕,當然不能隨行。他臨走時囑託天瀾大哥照顧我們,放心回家。
“不料他去後還不到半月,滿清的大軍便湧進四川,交通斷絕,百姓流離,你外祖暮年,慘遭大變,滿洲軍隊尚未打到,他就死了,臨死前叫天瀾保護我們逃難。
“逃難的日子可慘極啦,沒喫沒喝那是常事,住宿更是不便,有時許多人擠在一處,有時露宿荒野,天瀾又要極力避嫌,偏偏我又懷着身孕,離不開他,那些苦處真是一言難盡。你的妹妹就是在荒野竹叢中產下來的,所以叫做竹君。
“滿洲軍打進四川后,連年混戰,我們逃難兩年,形銷骨瘦,到處探訪你爸爸的蹤跡,都沒着落。後來聽得武林同道傳言,說他已在兵荒馬亂之中死去。我們兀是將信將疑。
“逃難的生活越來越苦,我攜帶你們兄妹和天瀾同行,又極其不便,那時天瀾和幾百個比較壯健的難民,集在一起,商量去投張獻忠的手下李定國。天瀾顧慮我和你們兄妹,有些難民就告訴他道:‘李定國那裏,設有女營,可以收容戰士的眷屬,但也只限於戰士的眷屬。’他們都說道:‘在逃難中哪管得這許多,你們兩人不如成了婚吧!’”
老婆婆說到這裏,又看了紅面老人一眼。紅面老人道:“你說下去吧,我現在明白了,這不是你的錯。”老婆婆嘆口氣道:“咱們也是幾十歲的人了,還有什麼忌諱,當着兒女的面,說個清楚也好。”換了口氣,繼續說道:“當晚,天瀾問我道:‘你的意思怎樣?’我想了好久,回答他道:‘天成音信毫無,兒女俱都年小,逃難沒喫沒喝,河山又已殘破,這日子也真難過。除了投奔李定國,恐怕也沒第二條路好走囉!’天瀾道:‘本來我視天成和你,如同弟妹。在師門學藝時,不瞞你說,我是對你有心。可是自你們成親後,我早就死了這條心了。爲了怕天成起疑,我還處處防微杜漸。可是現在的日子迫得我們非在一起不可。我們江湖兒女,又不是孔夫子的門徒,你不在乎貞節牌坊,我也不在乎寡婦再醮,這些禮法,我們都不放在心上。妹子,我們撒土爲香,稟告天成賢弟,求他諒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