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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巧不巧,雙方正在激戰之時,謝天華策馬來到,叫道:“潮音師兄,你且歇一會兒。”青鋼劍一亮,便向金鉤仙子林仙韻挑戰。潮音和尚向謝天華瞥了一眼,意頗不忿,但也不言語。
林仙韻道:“你是謝天華嗎?”謝天華道:“不錯,謝天華正是區區。”林仙韻道:“我素聞玄機逸士門下,以謝天華的武功最強,今日你來得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你的武功。”左手一起,霍地便是一鉤,謝天華反手一劍,身隨劍勢,一牽一引,林仙韻被他帶動兩步,金鉤幾乎脫手,不禁大喫一驚,須知鉤奪之類的兵器,本來是用以剋制刀劍的,而今林仙韻的金鉤反被謝天華的青鋼劍所克,事屬反常,哪得不驚!謝天華劍隨身轉,滴溜溜地轉了半個圓圈,劍把一翻,劍身貼着金鉤,劍尖便刺敵腕,這一招正是百變玄機劍法中的一個最精妙的招數,林仙韻右手劍招已發,一招“玉女穿針”,疾刺謝天華胸口的“玄璣穴”,這是“圍魏救趙”之策,要迫謝天華撤劍回救,謝天華心中暗笑:“我焉能給你刺着?”身形略略一偏,劍身仍然黏着金鉤,劍尖往上一挑,哪知就在這剎那間,林仙韻趁着謝天華稍失平衡,金鉤一拉,霍地便脫了出來,劍光一晃,改刺爲抹,一招“平沙落雁”,橫削過去,這兩下手法,利落乾淨,拿捏時候,不差毫髮,將下風之勢,立刻扭轉過來。謝天華也不禁失聲贊好,道:“金鉤仙子,果然名不虛傳!”橫劍一封,將金鉤銀劍,一齊盪開,青鋼劍左起右落,一口氣連削八劍,都用同一手法,看來毫不出奇,但八劍一氣呵成,竟把林仙韻迫得只能招架,心中也自暗暗佩服:這謝天華的武功果然比他的師兄要高明許多。
謝天華動手之時,張丹楓也與烏蒙夫再度交手,這回是張丹楓單獨接戰,有意相讓,不用雙劍之力迫他。本來張丹楓不是烏蒙夫的對手,但烏蒙夫先戰潮音和尚,後戰張丹楓與雲蕾,氣力消耗不少,三十招之內,竟然佔不了張丹楓的便宜。
謝天華斜眼一瞥,見愛徒武功精進,好得出奇,甚是驚異,哈哈笑道:“烏蒙夫,你連我的徒弟也戰不下嗎?”烏蒙夫大憤,呼呼呼連掃三掌,在掌風劍影之中,欺身直進,運一指禪的功夫,刺探張丹楓的穴道,着着搶攻。張丹楓機靈之極,急忙縮小圈子,仗寶劍之力,護着全身,烏蒙夫攻勢雖然強勁,迫切之間,也破不了張丹楓的守勢。
過了一會,雙方已鬥了七八十招,謝天華劍勢縱橫,將林仙韻迫得連連後退,顯然佔了很大的優勢;烏蒙夫也已搶得上風,但張丹楓卻還能自保。謝天華哈哈大笑,道:“烏老二,快一百招啦,你還勝不了我的徒弟嗎?”
烏蒙夫戰一個小輩不下,自覺甚難爲情,又見林仙韻處在下風,不再戀戰,強笑解嘲道:“謝天華,你的徒弟果是不錯,我看你也不見得比他高明多少。我對有本事的後輩素來愛惜,就讓他喘一口氣吧,今日不必再鬥了,改天我再向你領教。”與林仙韻先後跳出圈子,向西北奔走。謝天華聽他們自去,笑對張丹楓道:“你哪兒學來的這身武功,再過兩年,我真不敢再做你的師父啦!”又對潮音和尚道:“今日咱們雖然稍占上風,但這兩人的功夫,確是武林罕見,徒弟尚且如此,那上官老怪的武功,實屬深不可測,咱們的師父不想與他親自動手,我只怕我與四妹二人,聯劍鬥他,也難保不落敗呢。”
張丹楓正想向師父說明得到彭和尚遺書之事,忽見潮音和尚面色鐵青,道:“哼,你還記得師父麼?”謝天華道:“師兄,你說什麼?”潮音和尚道:“我還以爲你今日不來了呢?”謝天華道:“師兄,你是怪我來遲了麼?”潮音和尚道:“雲蕾,你來得正好,你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雲蕾怔了一怔,旅途中忘記時日,但前昨兩晚,都見月圓,想必不是十五,就是十六。張丹楓道,“今日是正統十三年十月十六。”雲蕾猛然省起,今日正是她爺爺死難的第十週年,當日情景又一幕一幕地從腦中揭過,本已模糊了的情景,突然間又清晰起來,珠淚不禁簌簌而下。
潮音和尚道:“謝天華,咱們十年之前在這裏說了什麼話來?”謝天華道:“咱們當日在這裏擊掌爲盟,一個撫孤,一個報仇。你要將雲靖的孫女帶回去交給四妹,撫養成人,我要到瓦剌去殺張宗周。”潮音和尚昂頭冷笑,道:“原來你也還記得如此清楚。雲蕾,你過來。”雲蕾挪前兩步。潮音道:“你瞧,這當日的女娃兒如今已成了一名出色的女劍客啦,我該做的已經做了。你呢?你將張宗周的首級帶來沒有?”謝天華道:“沒有!”潮音和尚哼了一聲,道:“原來你是貪圖富貴,靦顏事敵啦!”呼的一杖,就向謝天華當頭掃下,謝天華一閃閃開,道:“且慢,四妹呢?她來了沒有?”潮音和尚勃然大怒,喝道:“你敢自恃武功,欺壓師兄嗎?我不要四妹幫手,先就要將你打三百禪杖,你有膽欺師滅長,就亮劍將我殺了!”謝天華道:“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料想四妹該與你一齊來到,爲何卻不見她?”潮音和尚本來是約了師妹葉盈盈一同出雁門關,找謝天華算賬,潮音和尚馬快,所以先到。但想起耽擱了這麼些時候,葉盈盈也該來了,不覺也是一怔。謝天華道:“等到四妹來了,咱們再把話說清楚。”潮音和尚火氣又起,喝道:“哈,原來你眼裏就沒有我這個師兄了嗎?”大喝一聲,當頭又是一杖!
潮音和尚性子暴躁之極,動手不能自休,不由分說,呼呼呼,一連掃了七、八杖,把謝天華弄得啼笑皆非,迫得施展最上乘的內家功夫,袍袖一揮,將潮音和尚的禪杖裹住,笑道:“丹楓,你也來得正好,你向二師伯說去。”潮音和尚道:“張丹楓的事情我也知道大半,他倒不愧是個好男兒。但父還父,子還子,龍生九種,父子兄弟,各個不同。張宗周終歸是瓦剌的丞相,是通番賣國的奸賊。此事與張丹楓無關,我只問你背盟之罪。”潮音和尚連珠炮般的發話,簡直不容旁人置喙,話尚未完,禪杖一抽,又向謝天華劈頭打去。伏魔杖法展開,有如一個浪頭接着一個浪頭,連續不斷,看來似乎非把他的禪杖奪出手去,難以自休。
謝天華連連苦笑,左閃右躲,張丹楓咳了一聲,想起此事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正待委婉陳辭,忽聽得一聲怪響,掠過空際,其聲嗚嗚有類胡人的號角,但卻尖銳得多。雲蕾面色一變,叫道:“大哥,你隨我來!”張丹楓道:“什麼事情?”話猶未了,謝天華袍袖一揮,將潮音和尚的禪杖盪開,身形一起,有如鷹隼穿林,只一掠就掠到了潮音和尚的那匹白馬身邊,那白馬似是喫了一驚,昂首人立,前蹄疾踢,謝天華飛身躍上馬背,一按白馬頸項,輕輕一拍,那馬四蹄疾奔,嘶鳴不已,似是不服,但卻無可奈何。潮音和尚大怒,喝道:“你敢偷我的寶馬逃跑?”其實這白馬本來是謝天華偷與他的,他急不擇言,張丹楓聽了也不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