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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疲倦之極,靠在於承珠的身上沉沉睡去。於承珠不去驚動她,獨自呆呆地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聽得上面乒乒乓乓的好像是兵器碰擊的聲音,聲音透入地牢,有如晴天打起的悶雷,轉瞬之間,諸聲俱寂,忽然露出天光,只見地牢上的鐵蓋已經開啓,於承珠一躍而起,叫道:“金娥姐姐,咱們有救啦。”
那丫鬟揉揉眼睛,跳起來道:“什麼?”於承珠道:“你摟着我,不要害怕,我帶你上去。”一手抱着丫鬟,一手拔出寶劍,一躍丈許,將劍插入石壁,如是者七八次,穿出牢洞,睜眼一看,兩人都嚇得呆了。
只見屋子裏十幾條大漢,個個都似受了巫術似的,有的伸劍作刺擊之狀,有的彎弓作欲射之狀,有的提刀作劈斫之狀,諸般怪像,不一而足,最令人害怕的還是他們臉上的神氣,眼睛圓鼓鼓地眨也不眨一下,驚懼、痛苦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慄。於承珠一看,便知道他們是被點了穴道,但看這情形,竟然是在一照面之間,就被完全制伏。剛纔那兵器碰擊之聲,可以料想得到,那是他們一窩蜂地湧上,互相碰撞的。於承珠試着給他們解穴,使了幾種手法,毫無效果。
這十幾個人,其中縱然沒有好手,但在一照面之間,就被人完全點了穴道,來人的武功之高,簡直難以想象!於承珠心道:“難道是黑白摩訶聽到我的響箭,趕來的麼?”走出屋子外一看,但見日影西斜,晚霞隱現,四周圍靜悄悄的沒一個人,若是黑白摩訶,斷無不留下半句話便走的道理。更有一樁奇怪的是:看那點穴的跡象,並不似什麼奇特的手法,和黑白摩訶那一派大不相同,但以於承珠的本事,竟然無法解穴,看來那人的內功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即算是用極尋常的手法點穴,若非內功的根底可以比得上他的人,便無法衝關解穴,只有等他那一點所凝聚的內力自行消散了。
那丫鬟道:“於姑娘,這裏怪駭人的。快走了吧!我家小姐見咱們一夜沒回,不知多着急呢。”於承珠瞿然一驚,在水牢裏原來已度過一個白天,心中雖是疑團莫釋,卻是沒有時間等那些人醒來再問了。
於承珠與那丫鬟巡視一遍,但見處處門戶大開,所有的人都被點了穴道,僵立如死,神氣駭人,就像屋子裏的那些人一樣,馬廄中還有幾匹馬,於承珠與那丫鬟各選了一匹馬,立刻飛奔入城。
沐家的“黔國公”大府在昆明的小東門外,到得公府,已是掌燈時分,那丫鬟帶於承珠從後門溜入,看門的認得她,只道於承珠是她的姐妹,並無攔阻。這丫鬟帶領於承珠穿堂入室,到了一間精緻的房子外邊,停了下來,敲門叫道:“沐小姐,於姑娘來啦!”裏面毫無聲息,那丫鬟道:“咦,小姐到哪兒去了?”過了好久,纔有一個丫鬟出來開門,一見面便道:“金娥姐,你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這個丫鬟名叫銀桂,和金娥卻是沐燕的貼身丫頭。
金娥道:“說來話長,小姐呢?”銀桂道:“小姐走啦。”金娥道:“去哪兒?”銀桂道:“黃昏時候走出園子的,她神色匆匆,我不敢問。”邊說邊讓於承珠進房來坐,於承珠心急如焚,抬頭一望,忽見牆上掛着一張條幅,寫的是辛棄疾的一首詞: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