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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黑,有幾隻夜梟低鳴飛過古廟,潮音和尚已去了許久,還未回來。於承珠道:“咦,怎麼還未回來。莫非他老人家又闖出禍來了?”葉成林道:“師伯祖武功超卓,在這荒村中還能失事麼?”於承珠笑道:“老人家有點莽闖,又喜歡管閒事,我倒不怕他被什麼紅巾女賊捉去,而是怕他被什麼閒事絆住了。”原來在路上他們曾聽人說,夾在官軍區域和義軍區域的中間地帶,有一個不知名字的紅巾女賊佔山爲王,十分厲害,故此於承珠拿此說笑。
話猶未了,忽聽得潮音和尚哈哈大笑,推開廟門,大聲說道:“你們兩個小娃娃在背後議論我什麼?”於承珠道:“不敢。”抬起頭來,只見潮音和尚扶着一個鶉衣百結的叫化子,跌跌撞撞地走進來。這事情大出於承珠意外,這叫化子原來竟是畢擎天的弟弟畢願窮。
畢願窮衣襟染有血跡,面上透着黑氣,似乎受傷不淺,但仍是那副滑稽模樣,只見他屈了半膝,嘻嘻笑道:“叫化子的腿給人家打跛啦,沒法給你姑奶奶下跪請安啦!”於承珠忙道:“怎麼回事?”但見潮音和尚把畢願窮放倒地上,雙指一夾,在他腿彎起出了一枚五寸來長的鋼針,叫道:“是呀,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中了金針聖手韓老鏢頭的毒針?”畢願窮道:“說來話長,你趕快給我將那老傢伙打發了吧!”話聲嘶啞,顯然是忍着痛楚,那故作滑稽的笑容更令人感到難受。
潮音和尚眉頭一皺,道:“韓老鏢頭是一個正派的鏢行人,嗯,你們怎麼和他過不去?兩邊都是朋友,這事情我也不知怎麼啦?哎呀,你怎麼啦?”但見畢願窮眼睛翻白,手指外面,口說出兩個“急”字,潮音和尚急忙替他劃開傷口,擠出黑血,一面叫道:“承珠,你給我跑一趟,看他們鬧的什麼事情,就在前面那個山口,有一羣人打架,你給我拿主意,該勸架的就勸,不讓勸的就撒手不管,哈哈,你們別以爲我是愛管閒事的人。”
於承珠笑道:“師伯祖放心,我不給你惹事便是。葉大哥,你做事把穩,陪我走一趟吧。”兩人奔到村頭,只見前面山坳之間,果然有一堆人廝殺。
葉成林放緩腳步,道:“這事情可有點古怪,咱們且瞧瞧再說。”但見鏢行的騎馬都倒在地上,叫聲淒厲,一個個樟木箱籠堆得像小山似的,鏢行人圍在四周,箱頂有一個老鏢頭盤膝而坐,拿着旱菸管,一口一口地噴着濃煙。劫鏢的乃是一羣乞丐,個個騎着健馬,向鏢行的人衝擊,鏢行的人看看守不住了,那老鏢頭把手一揚,嗤嗤之聲破空而出,羣丐撥轉馬頭便跑,過了一會又攻上來。看情形是頗爲忌憚那老鏢頭的金針暗器,想引那老鏢頭把暗器發完了,再大舉劫鏢。
那老鏢頭喝道:“你們是丐幫的嗎?”爲首的一個壯丐笑道:“你既然知道,這個交情你怎麼還不肯賣嗎?將解藥交出,鏢銀留下,哈哈,咱們絕不會把你難爲。”那老鏢頭喝道:“胡說,想丐幫的畢幫主現在已是天下十八省的大龍頭,他豈會劫小老兒區區這一支鏢?你們分明是冒名的。哪個是頭領?”前頭說話的那個道:“你要不信,這也沒法。把鏢銀留下了,我再和你說。”那老鏢頭怒道:“韓家鏢局豈有拱手奉送鏢銀之理,哼,哼,黑道上劫鏢,事亦常有,卻從沒有像你們這夥的下流行徑。暗中下毒,把牲口害了,如此行爲,不怕令江湖上齒冷麼?居然敢冒充是丐幫的?今日我非把你揪去見畢擎天不可,看我肯饒你,畢擎天也不肯饒你!”那頭目哈哈大笑叫道:“我等着你老揪呢!”放馬直衝,那老鏢頭一揚手,他撥轉馬頭又跑,金針不能及遠,這夥乞丐騎術精絕,金針自是追他們不上。
於承珠道:“咦,這真奇了,畢擎天爲什麼要劫韓家鏢局的鏢?聽韓老鏢頭罵他的話,我也替他難過。”葉成林道:“真是畢擎天派來的人?”看來他也不大相信。於承珠道:“絕對不會冒充,畢願窮是畢擎天最親信的人,這個大頭目姓白,我也認得。而且弄倒人家的牲口,這也正是畢擎天的拿手本領,我以前也喫過他的虧,他想把我留下,把我的照夜獅子馬也弄得幾乎不能行走呢?”葉成林搖了搖頭,用這種手段劫鏢,確實有欠光明磊落。
於承珠道:“你認得韓老鏢頭麼?”葉成林道:“未曾見過,但聽叔叔說,這人算得是鏢行中第一個人物,不止是由於他武藝高強,而是他最重義氣。他有三不保,來歷不明的不保,賊贓不保,貪官不保。但只要他答應保了,那就萬無一失。黑白兩道的朋友都賣他的交情。不知道畢擎天何故要與他爲難?”於承珠道:“聽說他很少自己走鏢,這回親自出馬,看來所保的鏢非比尋常!”葉成林道:“就算他保的是多大銀子,畢擎天現在是義軍統帥,按理也不該去劫他鏢銀。”這事情真是古怪之極!於、葉二人雖然聰明透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