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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騎士的刀法快極,哪容得李逸抽空思索,他的紅毛寶刀被李逸削了三個缺口,只聽得他“噫”了一聲,刀鋒一轉,揮了一個圓弧,登時便是一招“夜戰八方”橫削出去,霎時間刀光閃閃,竟似化成了八口鋼刀,從四面八方同時斬來。李逸喝聲“來得好”,橫劍一封,一招“金剛護法”,守中帶攻,隨即變爲“橫指天南”,揮劍刺出,但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一刀一劍在這剎那之間交了八下,因爲雙方都快到極點,刀劍相交,僅是稍稍沾上,便即掠過,雙方內勁相若,李逸的寶劍雖然稍占上風,卻也未能將對方的寶刀削斷。
轉眼間雙方已拆了二三十招,李逸搶了先手,着着進攻,但那人的刀法非常嚴密,急切之間,李逸卻也無法取勝。心想:“若不是這幾年來,我已將師父和岳父的兩家劍法,融會貫通,只怕還未必是他的對手。”忽聽得那人喝道:“咄,你我都是漢人,你爲何替韃子賣命?”李逸道:“你有這身本領,卻爲何到塞外來,做這劫財越貨的勾當?青天白日,傷人性命,實是天理難容!是漢人就可以橫行霸道了麼?”話聲未了,那個漢子突然虛晃一刀,飛出圈子,叫道:“你,你,你是李殿下麼?”李逸心頭一震,同時叫了出來:“你,你是南宮尚麼?”那漢子哈哈大笑,擲刀於地,說道:“小弟正是南宮尚,殿下,你想煞我了!想不到咱們兩人,居然還能夠在異邦相見!”說罷便要上來擁抱李逸。
原來這個南宮尚正是八年之前,與李逸同在一個晚上,潛入深宮,想行刺武則天那個虯髯武士。當年李逸混入神武營中,被分派做外廷的輪值衛士,和南宮尚正好同住一間房子。後來李逸從他岳父長孫均量口中,才知道南宮尚的父親做過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禁衛軍副指揮使,他混到長安,和李逸一般,同是懷着國仇家恨,想刺殺武則天的。那一晚李逸行刺不成,跳下驪山,而南宮尚也給宮中的衛士發現,李逸逃命之時,正瞧見他被衛士包圍,當時李逸還以不能救他爲憾,想不到他也逃出了性命。
南宮尚以前是滿面虯鬚,但現在已剃得乾乾淨淨,而且事隔八年,所以李逸一時認不出是他;而李逸也改容易貌,並蓄起了鬍子,所以南宮尚也認不出他。直到雙方都出了聲,而南宮尚又看出李逸的這一手劍法,兩人方敢相認。
他們有過這一段關係,異國相逢,本該是喜出意外,可是李逸剛剛還要替那兩花剌子模的商人打抱不平,忽然認出是他,這可就有點尷尬了。
南宮尚哈哈笑道:“當今亂世,人命賤如螻蟻,成王敗寇,誰不是殺人盈城,殺人盈野!我殺死了區區兩個商人,又算得了什麼?”李逸心中不以爲然,礙於情面,不好發作。與他重新見過禮後,李逸問道:“南宮兄是幾時到北地來的?卻何以要殺這兩個商人?”
南宮尚道:“我那次行刺不成,幸而逃出性命,本欲去投奔英國公的,未到揚州,英國公的義兵早已全部瓦解,朝廷緝捕得緊,沒奈何只好逃到塞外。但我雖然是亡命天涯,反周復唐之心卻未嘗消滅。殿下,你是幾時來的?可也是有所圖謀麼?”李逸道:“我的心事已冷。我也是那次行刺不成,逃到此地的,算起來已有八年了。這八年來我一直僻處天山,已無心再問興亡大事。”南宮尚笑道:“殿下何須心灰意冷,目下便有良機!”李逸道:“有何良機!”南宮尚道:“突厥大汗要興兵打入中原,殿下你尚未知道嗎?”李逸道:“聽到一些風聲,這與你我有何關係?”南宮尚道:“怎麼沒有關係?僞臨朝武氏,篡位多年,皇唐舊臣,卻大都未曾心服,趁此機會,裏應外合,何愁僞朝不即覆亡!”李逸心頭一震,大大不以爲然,只因剛剛與他會面,不便即行駁斥。
南宮尚並沒有留意到李逸神色的改變,繼續說道:“我今日殺這兩個商人,也正是爲此。”李逸詫道:“突厥要和中國開仗,與這兩個花剌子模商人又有什麼關連?你何以因此而要殺他們?”
南宮尚道:“突厥大汗興兵在即,自要招賢納士,廣聘能人。據我所知,各國武士,聞風而來者,已不在少數!大汗就將趁拔青節日,在王廷開英豪大會。”“拔青節”是突厥一個重大的節日,約當中國的二月中旬,其時春風解凍,牧野草長,突厥百姓,拔草飼畜,大事慶祝,求真神保佑牛羊繁殖,故名“拔青節”。李逸一算日期,即將來到,問道:“南宮兄莫非也想赴會麼?”
南宮尚道:“我身爲漢人,只怕他們不肯見信,故此除了要請人引薦之外,還想覓些進見之禮。殿下,你可知我這幾年做甚營生?”李逸道:“你不說我如何得知?”南宮尚大笑道:“我做的便是無本錢的買賣,我逃至此地之後,會合了一批從中原來的江湖豪客,便在塞外幹起黑道上的生涯。嘿,嘿,這是不得已而爲之,我豈能長爲馬賊終老?不瞞殿下,我確是想去赴會。我聞說突厥的太師,其人甚貪財貨,他的兒子又正患哮喘之病,多年未愈。我正爲進見之禮在傷腦筋,卻喜打聽得有這兩個羊牯,自恃有點武功,兩人一駝,便敢從花剌子模運來大批貴重的藥物,其中也有治哮喘的靈藥。藥材在突厥甚爲缺乏,何況是難得的貴重藥材?是以我便單騎追蹤,志在劫物,想不到他們竟敢與我拼命,哈,哈,那隻好算他們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