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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與段克邪的幾次相逢,幾番誤會,不覺悵悵惘惘,暗自思量:“我與他若是無緣,卻爲何上天安排我與他同日出生,一出生就定下了夫妻名分?若是有緣,卻又爲何每次相逢,總是惹出一場煩惱?”“他對我究竟是否有點兒真心相愛?或者僅僅是爲了父母之命,不敢有違?”“若說他對我無心,他聽得我許配田家,就不該氣成那個樣子?但若說對我有心,他又不該在我離開薛家,表明心跡之後,每次見面,還是對我冷語冷言!”“呂鴻春帶來的消息,說他現在還在找我,這回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與那呂鴻春的妹子,究竟是男女之愛或僅僅是朋友之情?”“嗯,還是算了吧,你給他辱罵得還不夠嗎,管他是什麼英雄豪傑,他這樣對你,你豈能便對他低首下心?”
史若梅越是思量,越是煩惱,越是想在心中抹去段克邪的影子,卻越是擺脫不開。不知不覺到了三更時分,兀是心事如麻,毫無半點睡意。
這間房子的後窗正對着花園,從窗子望出去,只見月色溶溶,荷塘如鏡,花木正石,在朦朧的月色之中,宛如蒙上了一層薄霧輕綃,更顯得景色幽美,惹人遐思。園中一角,小樓中燈光隱現,那是獨孤瑩所住的樓房。“原來她也還未曾睡覺。”史若梅又不禁想起了獨孤瑩來,想起她對自己的一番情意,不覺暗暗好笑:“獨孤姑娘的人品武功,才華見識,都是上上之選,可惜我生來是女兒身,卻無福消受美人恩了。”“他兄妹二人對我雖好,我總不能在她家中長住下去。嗯,現在我的箭傷已完全好了,我也應該走了。”
史若梅本想悄悄出走,臨行時給獨孤瑩留下一封書信,說明真相,但想起獨孤瑩對她的殷殷情意,這樣離開又似乎不近人情。經過了這許多日子的相處,她對獨孤瑩也實在捨不得離開。史若梅想了一會,忽地起了個頑皮的主意,“不如我就在此刻,趁她未曾入睡,就到她的房裏去看她。她見我半夜三更到來,一定會嚇一大跳,哈,待她發怒之時,我再對她說明真相。哈,那時她不知是失望,還是喜歡?”她想象獨孤瑩明白真相之後的尷尬神情,越想越是得意,於是立即披衣而起,決定不留書信,獨訪香閨。
史若梅踏着月色,分花拂柳,向那角紅樓走去,漸行漸近,忽見碧紗窗上,現出兩個人影,一男一女,那男的正是獨孤瑩的哥哥獨孤宇。史若梅心裏想道:“原來是他們兄妹二人還在談話,怪不得她未曾入睡,我倒是不方便闖進去了。”
史若梅正想離開,忽聽得房中獨孤宇的聲音說道:“妹妹,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你可得仔細考慮纔好。”史若梅聽了這句話,心中暗暗好笑,想聽聽他們兄妹再說些什麼,一時間又不想離開了。
獨孤瑩默不作聲。過了半晌,只聽得獨孤宇又道:“按說呂家和咱們門當戶對,呂鴻春的人品武功又都是你我所深知的,你和他相配,也不算辱沒了你。”史若梅聽了這話,大出意外,暗自想道:“原來不是說我,他哥哥要將她許配呂鴻春,這正好呀,恰恰給我解開了難題了。只可惜呂鴻春雖然還算不錯,他的妹妹可是個難於相處的人。獨孤姐姐若然嫁過呂家,只怕要受小姑的氣。”
心念未已,只聽得獨孤瑩已在問道:“怎麼,那呂鴻春今日來到咱家,竟是親自來求親嗎?”獨孤宇笑道:“雖非求親,卻是相親來的!”獨孤瑩似乎有點着惱,嗔道:“事先又未說過,冒冒昧昧地跑來相親,這算什麼?早知道,我根本就不會出來了。”獨孤宇道:“不,事先是說過的,不過我還未告訴你罷了。我上次出門,碰到瘋丐衛越,這位老前輩一向愛管閒事,拉着我問長問短,還問起了你。他說咱們是兄妹雙俠,呂家也是兄妹雙俠,倘若結成姻緣,那豈不是武林佳話?”獨孤瑩嗔道:“呂鴻春有個妹子,你將她討過來吧。”獨孤宇面上一紅,原來瘋丐衛越當時確是這樣提議,想他們兩家兄妹互配良緣的。獨孤宇有點不好意思,尷尬說道:“現在是說你的婚事,你扯到我身上做什麼?”
獨孤宇接着說道:“他說:‘你們若是有意思的話,我就去找呂鴻春,叫他到你家裏來,讓你的妹妹一見。’這位老前輩一向瘋瘋癲癲,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開玩笑還是正經。當時我就答道:‘呂家雙俠,晚輩是聞名已久,若得相會,何幸如之。但婚姻大事,非同兒戲,晚輩可不敢替妹妹作主,呂大俠若肯光臨寒舍,晚輩自當以禮相待,至於婚姻之事,那恐怕要等他們相熟之後再說了。’”獨孤瑩吁了口氣,說道:“對呀,你這番話說得倒還得體。”
獨孤宇道:“我只道這老前輩是一時戲言,並不怎樣放在心上。回來之後,又忙着爲史大哥治傷,因而也就忘了與你提及。想不到呂鴻春今日果然來了,在你未出來之前,他已經三番兩次地問起你,他本來是個豪爽的人,但在問起你的時候,卻總是閃閃縮縮,欲吐還茹,瞧他這副靦腆的神情,我已經瞧料了幾分啦。看來瘋丐衛越是早已和他說過了,他今日當真是爲了相親來的。妹妹,你可曾留意他對你老是偷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