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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若梅進了花園,果然看見聶隱娘練習劍術,正自使到疾處,但見劍光過處,片片花飛,練的是玄女劍法中“飛花逐蝶”的招式,這劍法若練到最精妙的境界,可以削下花瓣而不至傷損花枝,刺下蝶兒而不至將它弄死,聶隱娘還未到達這個境界,但亦距離不遠了。史若梅走近去大聲嚷道:“好劍法!”聶隱娘倏的收招,臉上卻也是帶着詫異的神情向史若梅凝視。
史若梅笑道:“你看什麼,難道你也不認得我嗎?”聶隱娘道:“你來瞧瞧你的模樣,你剛剛和誰打架來了?”拉了史若梅到荷池旁邊一照,史若梅這才恍然大悟,說道:“怪不得那老門公瞪着眼睛看我。”原來她雲鬢凌亂,衣衫不整,身上沾了塵土,臉上還有幾種不同的顏色,想是被潑翻了的湯水、菜汁、醬油之類沾污了的,史若梅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哼,那老門公還故意作弄我,說我是個俊小子呢。”
聶隱娘掏出手絹,醮了荷葉上的露珠,替她抹乾淨臉上的污穢,笑道:“你爲何這樣淘氣,臨到我的家門,還和人打架?”史若梅道:“虧你還取笑我呢,什麼好事,簡直氣死我了。”當下將酒樓上的遭遇說給聶隱娘聽,憤然說道:“我與那牛鼻子、臭和尚根本就不認識,卻不知是什麼人指使他們來找我的麻煩,你說這可不是倒黴透頂嗎?”
聶隱娘詫道:“有這樣的事,該不會是你聽錯吧?或者他們說的是另一個人?”史若梅道:“我對那些江湖切口,雖然還未完全知曉,但也聽得懂七八分,決計不會聽錯,說的當然是我。你想想,天下哪還有另一個‘姓史的丫頭’,也是和那個什麼‘姓段的小子’在一起的?”她複述那道士的話,臉上也不覺紅起來了。聶隱娘笑道:“這就的確奇怪了。這是誰泄漏出去的,怎的連這些毫不相干的人,竟也知道你是爲了段克邪的緣故,和家裏鬧翻了?”史若梅道:“他們還知道我的師門來歷和武功深淺呢,不過也有一些地方是說得不大對的。”當下將心中起疑的地方也說了出來。聶隱孃的閱歷見識比她較深,聽了隱隱覺得其中定有蹊蹺,但她也像史若梅一樣,並不知道還有個史朝英,所以也認爲那一僧一道說的自是史若梅無疑。至於何以話中又露出那些破綻,她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史若梅自始至終未曾提及那鄉下少年,聶隱娘笑道:“你已打了他們一頓,這口氣也可以消了。看來他們不過是二三流的角色,喫了你的虧,想必也不敢再找你的麻煩了,可以不必再放在心上。好,還是談談你和段克邪的事吧,你們到底怎麼樣了?”
史若梅低聲說道:“正要請教你呢……”剛說得一句,忽見那老門公匆匆走來,說道:“小姐,有客人,是求見老爺的。我說老爺不在家,他遞上名帖,叫我拿給小姐,問小姐可不可以見他。”聶隱娘拿過名帖一看,說道:“哦,原來是神箭手呂鴻春。好吧,你請他到客廳坐坐,我換了衣裳就出來。”史若梅“噗嗤”一笑。
聶隱娘詫異道:“你笑什麼?”史若梅道:“你知道呂鴻春是爲什麼來的?”聶隱娘道:“我怎能知道?你這麼說,敢情你知道麼?”史若梅道:“他是給你做媒來的。媒人登門,姑娘總是要先躲起來,你卻親自去接見媒人,這不好笑麼?”聶隱娘笑道:“你簡直是信口開河,把一個少年遊俠編作媒婆。我瞧呀,他多半是爲你來的。你欺侮了他的妹妹,他找你的晦氣來了。”史若梅道:“我絕不騙你,呂鴻春實是受了鐵摩勒的請託,來給牟世傑做媒的。你若是不信,你儘可以去聽聽他怎麼說。”聶隱娘道:“別開玩笑了。你趕快換了衣服,和我一同去見客人吧。”史若梅道:“一來我不是主人,二來我若出去,他反而不方便說話了。”聶隱娘笑道:“你當真怕他找你晦氣麼?好,你不敢去,我只好一個人去見見他了。我總不能爲了你的風言風語,怠慢客人。”
聶隱娘吩咐貼身的丫環服侍史若梅,匆匆換了件衣服,便出去會客了。史若梅洗了個澡,換上了丫環給她挑選的衣裳。她比聶隱娘略矮几分,那丫環給她挑選了一件聶隱娘兩年前做的,只穿過兩次的衣裳,剛好合穿。
史若梅結束停當,仍到園子裏原來的地方等聶隱娘,又過了一會,聶隱娘這纔回來,臉上頗有詫異的神色。原來呂鴻春果真和她談起牟世傑的事情,雖然不是明白的說做媒,但卻說到了他和牟世傑、鐵摩勒的會面,又替牟世傑轉達了向聶隱孃的問候。而且在話語中還隱約透露,他已經知道了聶隱娘和牟世傑的事情,也知道了他們擔心聶鋒不喜歡牟世傑,他願意爲牟世傑向聶鋒說項。
史若梅笑道:“如何,我不是捕風捉影吧?”聶隱娘道:“奇怪,你幾時見過呂鴻春的?他剛纔卻沒有說起,而且還一再的問你呢。”史若梅笑道:“我見過他,他卻不知道是我。這件事很有趣,過一會我再和你說。你先說,他問了關於我的一些什麼?”聶隱娘笑道:“他也在爲段克邪訪查你的下落,鐵摩勒和牟世傑也非常關心。我本來想找你出來的……”史若梅道:“我纔不高興見他呢。”聶隱娘笑道:“我就是知道你的脾氣,想到了你不高興見他,所以終於沒提。”史若梅忽道:“他可知道我是今天剛到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