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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殼沉思有頃,把手一揮,說道:“算了,你們去吧!”易蘭珠在九名一等一高手的環擊之下,要自保不難,但卻擔心唐曉瀾與白泰官會遭傷害,趁勢收篷,冷笑說道:“了因,我帶你的師弟師妹走了,你背師違戒之事,自有你本門中人清理門戶,我犯不着伸手!若你另有爲非作歹,魚肉善良的事撞在我的手裏,我可不輕饒你!”說罷,對魚殼拱手道聲:“承讓!”將劍交回唐曉瀾,左手一帶,與呂四娘、白泰官展開陸地飛行的本領,風馳電掣般向山下奔去。
魚殼悚然一驚,瞿然醒起,頓足叫道:“快!快!快傳令下去!叫兒郎們讓路!”倏時紅旗招展,嘍囉們大聲叫道:“清道送客,不得攔阻。”一站一站地傳達下去!但已經遲了,這時易蘭珠等已至山腰,那些守衛卡子的嘍兵,未聞帥令,一聲胡哨,在密林叢草中,嗤嗤連響,早已射出一排飛蝗弩箭來。呂四娘哈哈一笑,霜華寶劍呼呼掠風,前後左右捲起匹練似的一道寒光,飛蝗弩箭,紛紛跌落地上。淡月疏星之下,四條人影,宛如四條白練,衝破飛蝗箭雨。山路兩邊埋伏的撓鉤手,嘩啦啦伸出兩排雪白鋒利的撓鉤,向四人腳下疾卷,易蘭珠降龍寶杖左右一掃,只聽得吧吧吧吧,一片斷金戛玉之聲,把撓鉤掃斷了七八杆。那邊廂,呂四娘出手更辣,一聲嬌叱,連人帶劍,化作一道銀虹,向草叢中掃去,伏在裏面的四個撓鉤手,全都中劍倒地,血花四濺!易蘭珠急道:“不要殺這些小嘍囉!”這時魚殼大王叫讓路的帥令才一站一站,遠遠傳來,埋伏在山腰山腳的嘍囉,急忙一面傳令,一面避開,易蘭珠笑道:“這纔像個送客的規矩!”魚殼在峯頂瞭望,見她們如此神威,不禁變色!
四人出了田橫島,仍乘魚殼大王送客的海船,回到青島海濱。鬧了一晚,這時已是月亮西沉,曉霞隱現。過了片刻,一團團白雲,緊聚一起,雲中閃發白光,東方天色由朦朧逐漸發紅,眨眼之間,一輪紅日在遙遠的海面冉冉升起,頓時映起半天紅霞,麗彩霞輝在黃海上幻成千萬道金光燦目的光線。唐曉瀾不禁擊掌讚道:“朝昏甫斂,洪濤不驚;水面霞光,燦爛萬道;旭輪突現,霄漠頓清!”這是清初才子侯方域寫東海浴日的佳句,呂四娘微露訝意,微笑說道:“唐兄弟,這幾年來你讀了不少書啊!”唐曉瀾面上一紅,又是得意,又是慚愧,低聲說道:“胡亂讀了點書,認得幾個字罷了!姐姐家學淵源,我拜你做老師,只怕你還不肯收我這樣的學生呢!”易蘭珠白泰官突然聽他們說起書本上的話來,甚爲奇怪!
唐曉瀾五年前在邙山初見呂四娘之時,稚氣未消,對她深心傾慕,當時他曾聽過呂四娘稱讚她爹爹一個門生,又曾聽過呂四娘所說的“俠士之義須配以真儒之識”的議論,自慚形穢,所以在楊仲英門下,纔要求晚上讀書。今番海島重逢,不自覺地拋出了幾句書包,想討呂四孃的歡喜。易蘭珠哪裏知道他這樣微妙複雜的心情。
呂四娘聽他那麼一說,笑得花枝亂顫,說道:“小兄弟,你看我會做個教書先生麼?”旋而正色說道:“若然談到了治學,那最少要下幾十年苦功,古人皓首窮經,你當是容易的麼?對經史之學,我自己也未入門呢,我爹爹有個門生,年紀雖比我們大不了許多,經史詞章,卻都已有了根底,你若有志於學,將來我倒可薦他給你做老師。”呂四娘胸襟開朗,把他當如弟弟看待,心中哪有絲毫雜念,唐曉瀾聽了,嗒然若喪,低下了頭,說句“謝謝”。
易蘭珠聽得不耐煩,打斷說道:“不必談書本的事了,曉瀾,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尋找你,拿了你的劍又還給你嗎?”唐曉瀾垂手說道:“不知。”易蘭珠莊容說道:“就爲了你這把劍。”唐曉瀾惶恐說道:“我知道這把劍是太師祖傳給周師祖的,我實在配不上用它!”易蘭珠搖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這幾天我默察你的人品,尚是我輩中人,只是你武功太低,我怕你不能長保着它!”易蘭珠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這把劍是天山兩把鎮山寶劍之一,不能落在外人手上。現在晦明禪師門下只剩我一人了,而我也已到了風燭殘年,爲了對去世師祖作個交代,我必須找尋這把劍的下落,找了幾年,總算找着了。你是周青的義子,我也早知道了。這把劍現在我決定給你,但你的劍術不行,有失天山劍派的威望,你得跟我學三年劍術!”唐曉瀾大喜,急忙叩頭拜師,易蘭珠將他一手拉起,肅然說道:“我只授你本門劍術,其他武功,來不及教了。我和你也仿凌大俠與周青之例,只能算掛名師徒。到你將來花甲之年,或閉門封刀之日,你將這劍繳回天山,給那時的掌門弟子。然後由掌門人考覈你一生功過,那時才決定許不許你正式列入門牆。”武林中的掛名弟子,等於學校中的試讀生,都是程度較低,還要留待考覈,才許升級的。
易蘭珠將唐曉瀾的事處理完畢,忽然面挾寒霜,對白泰官厲聲說道:“白泰官,在我面前可不許你說謊,這裏的採花案子,是不是你乾的!”
白泰官面皮變色,急聲說道:“老前輩,這,這是哪裏話來?我,我哪會幹採花的壞事?”易珠道:“當真不是你嗎?你且等一等!”忽地長嘯一聲,海邊小徑的綠樹叢中,突然現出一個紅衣少女,只有十四五歲光景,唐曉瀾認得,正是那日在酒樓上唱曲的姑娘,易蘭珠問道:“錦兒,那晚他是不是跟蹤過你?”小姑娘盯了白泰官一眼,說道:“正是他!”易蘭珠忽地笑道:“白泰官,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侄女?怎麼你跟蹤起你的侄女來了!”白泰官和那小姑娘同時現出驚訝之色,小姑娘道:“啊!原來你是白五叔!”白泰官道:“啊!原來你是錦兒,功夫竟這樣精進了!易老前輩,你老別開玩笑,這是天大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