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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見她死到臨頭,尚自不知,還似小孩子一般的亂開玩笑,又是悲痛,又是心急。問道:“喂,這人使的兵器呢?”馮琳道:“給我打得他擲下河中去了。”江流東去,河水滔滔,水深流急,顯見是無法尋找的了。王敖的解藥就藏在槍管之中,李治就算找着,也識不破機關,何況根本無從尋找。
武瓊瑤熟悉各家暗器,李治自幼跟隨母親,知道七煞白眉針的來歷,心中盤算道:“此去四川,最少要走一個多月,就算唐家肯給解藥,也是緩不濟急。”心中一急,不覺滴下淚來,倏又想道:“可不能給瑛妹知道,她知道了一定慌死,就算不能挽救,也該讓她死前盡情快活。”偷偷轉過了身,抹乾眼淚。可是馮琳已全看在眼中,大爲感動。心道:以前他受傷的時候,我拋掉他,他一點也不怪我,現在我中了暗器,他卻這樣關心,比我緊張百倍,哎,這人雖然不算聰明,卻是真真難得。馮琳在皇府之中,雖受衆人寵愛,可是這樣自然流露的至性真情,她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
李治回過頭來,強笑說道:“瑛妹,你喜歡什麼?我陪你玩。”馮琳道:“瞧你急成這樣,連笑聲也是顫抖的!笑不出就別笑,勉強裝笑很是難看!”說着扮了一個鬼臉,這回李治倒給她真的引得破涕爲笑。馮琳道:“我都不急呢!你急?我不信白眉針要得了我的命。昨晚我喫了老和尚一顆丸藥,什麼痛苦都不覺得。他還叫我到福建莆田的少林寺去找他。你想,若然我活不了七天,他怎麼會叫我去?我在路上已經死啦!”李治一喜,問道:“什麼老和尚?那藥丸還有嗎?”馮琳吞下一顆藥丸,道:“武功頂好頂好的和尚嘛。”李治笑道:“他總得有個名字吧?”馮琳道:“他又未告訴我,我怎麼知道?”李治心想,難道是少林寺的高僧?莫非就竟是莆田少林寺的主持?那麼去嵩山不是近得多?咦,我真笨!竟然想不起少林寺!少林寺的靈丹妙藥極多,說不定就不必需要唐家的解藥也可救治。李治不知少林寺已被火燒,更猜想不到馮琳碰到的就是嵩山少林的監寺,而少林監寺也無法醫治。
馮琳見李治呆呆出神,道:“你想什麼呀?”李治道,“我想和你到嵩山去。咱們就是不加快腳程,明天也可到達。不是比去福建莆田快得多嗎?”馮琳拍手笑道:“你想的和我一樣,我正想到嵩山去呢。喂,咱們求得解藥之後,再約少林寺僧比一比劍。”李治道:“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你到少林寺禮拜,可不能胡鬧。”又道:“你師父和少林寺以前的主持本空大師乃是相識的朋友,和前任的監寺本無大師也是知交,少林寺僧人一定會接待你。”馮琳道:“是麼?怎的我未聽師父提過?”李治笑道:“易伯母見你是個孩子,所以什麼都不告訴你是不是?”
馮琳道:“是呀,她嫌我多話,所以什麼也不告訴我。”李治一愕,道:“你以前文靜極啦,現在大了才喜歡說話的是不是?你連你小時候是怎麼樣的都忘記了?”馮琳一驚,心道:又碰釘了。可是她心思靈敏,面上神色自如,毫不表露出來,微笑說道:“我對最親近的人就多話啦,對一般的人誰高興多說。”李治一想,也是道理。馮琳和易伯母有如母女,她在伯母面前絮聒撒嬌也是常事。馮琳見他微微一笑,不敢多說,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你舅舅呢?”李治道:“他有事情迴天山去了。”馮琳心中一寬,她知道李治性情忠厚,自己冒充易蘭珠的徒弟,定不致給他識穿。
馮琳又再披上男子衣裳,和李治同行,一路上馮琳盡逗他說天山上的事情,而自己則巧妙的避開不知道的話題,不消半天,馮琳對天山七劍的故事,他們之間的關係以及易蘭珠徒弟的性格等等,都已瞭然於胸。
嵩山是太室少室兩山的總稱,第二日兩人到了少室山下,這時距火燒少林寺已將一月,各派武林宗主無不知道此事,嚴禁門徒,不許踏入嵩山周圍三百里內。(也正是因此,所以弘法大師一來,那光頭就先惹人注意,遂被韓重山探知;而李治則因無甚名氣,韓重山料別派的人已不敢到來,所以嵩山附近,這時巡邏反而轉松,纔給李治偷偷溜進。)李治與馮琳遙見有一大片山頭光禿禿的,大爲驚奇,兩人一路登山,山下青蔥一片,半山花樹繁茂,但一上到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峯下,卻只見一片瓦礫,和燒焦了的木炭。
馮琳道:“咦,怎麼是這個樣子,你一定帶錯路了。這裏一間房子都沒有,哪兒去找少林寺?”李治道:“少林寺在少室山北麓五乳峯下,天下誰人不知,怎會走錯。”指着那堆瓦礫道:“你不見燒焦了的磚瓦?定是山上大火,少林寺給火燒了。”兩人甚爲失望,尤其是李治更覺悲痛,心想:救治瑛妹,只有寄望於少林,於今少林寺給火燒了,教我哪裏去求靈丹妙藥?
馮琳笑道:“你又急了?就是沒有解藥,我也不見得就會死。”馮琳已吞了最後一粒的少還丹,只是微感手腕痠麻,其他並無所覺。李治跳上一塊石巖,縱目察望,忽然叫起來道:“那邊好像有一間房子,哦,是房子。咦,還有一個人。”躍下岩石,跑前數丈,歡然說道:“這人是個和尚。”馮琳道:“一定是少林寺僧,咱們叫他!”撮脣一吹,羣峯迴響,那人飛奔而來,果然是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