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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堯自從西征青海回來之後,受封爲“一等公”,仍兼任川陝總督,聲威之盛,一時無兩。年羹堯也忒聰明,自知功高震主,兵權萬萬不能放手,因此不願留在北京,自那次皇帝勞軍之後,沒多久,他便帶兵回陝川。豈料雍正比他更聰明,暗中扶植他的副手嶽鍾琪,由嶽鍾琪籠絡部下,漸漸掌握了軍中實權,不久又藉口西康民變,下旨叫嶽鍾琪帶兵平亂,爲了怕年羹堯不滿,還特別對他解釋,說是“割雞焉用牛刀,癬疥之患,不敢有勞大將。”年羹堯因嶽鍾琪一向對他奉命唯謹,萬萬料不到嶽鍾琪會背叛他。而且他在西安修了宮殿般的府邸,又有美貌如花的夫人相伴,聖旨既然叫嶽鍾琪去,他也樂得在西安“享福”。
嶽鍾琪帶了一部分的兵力遠赴西康,連打敗仗,告急文書雪片飛來,雍正便把年羹堯的軍隊分批調去救援。前線需要增援,年羹堯當然不敢違旨,而且所救的又是自己的部下,更不能不急急發兵。這樣的陸續增援,竟然把年羹堯的兵力,調去了十之八九。急得年羹堯在督府裏天天罵嶽鍾琪膿包,幾乎想上疏自薦,親到前線督師。
誰知這正是雍正與嶽鍾琪所定的計策,連打敗仗,完全是故意造成的。到年羹堯的兵力十之八九被調到西康後,立刻轉“敗”爲勝,而聖旨也要嶽鍾琪“暫時”留鎮西康,不回來了。
可笑滿朝文武,都不知道雍正的真意,在敗訊頻傳之際,還紛紛彈劾嶽鍾琪,說他非大將之材,請雍正調年羹堯去。雍正也屢屢下旨“申斥”嶽鍾琪,故意做給年羹堯看。
滿朝文武,都不知道年羹堯已是暗中失勢,沒有人想到要彈劾他。其時有個大臣叫田文鏡,外放做河東總督,他和雍正所寵信的大臣鄂爾泰,李敏達等人乃是莫逆之交,田文鏡赴任時,李敏達薦一位鄔師爺給他,替他辦理文書。田文鏡因爲鄔師爺是李敏達薦的,對他甚爲看重。說也奇怪,凡是鄔師爺經手的奏疏,從來不會被皇上批駁,偶有不是他經手的,就受批駁,因此田文鏡就更信任鄔師爺了。
一日,鄔師爺忽然問田文鏡道:“明公願做一個名臣嗎?”田文鏡甚是奇怪,答道:“這還用說嗎?當然願做名臣!”鄔師爺道:“明公既願做名臣,我也願做個名幕(幕僚)。”田文鏡道:“你要怎樣做名幕呢?”鄔師爺道:“請主公讓我做件事情,莫來顧問。”田文鏡道:“先生要做什麼事情?”鄔師爺道:“我打算替主公上一本奏章,奏章裏面所說的話,卻一個字也不許主公知道。這本奏章一上,主公便可做成名臣了!”
田文鏡見他說得如此肯定,又想起他所擬的奏疏,從來未受過皇上批駁,便大起膽子,讓他一試。那晚,鄔師爺房中的燈火亮到天明,田文鏡也一夜睡不着覺。第二日一早鄔師爺把寫好的奏章封在大信封裏,用火漆封了口,拿來叫田文鏡蓋上河東總督的大印,田文鏡道:“奏章我可以一個字不看,但奏的是什麼事情,先生可以透露一二嗎?”鄔師爺勃然作色道:“主公不敢相信我,那就罷了,我立刻告辭!”田文鏡忙道:“先生休要多疑,既然不能透露,我蓋上大印就是。”蓋印之後,立刻用八百里快馬加緊,拜摺上京。
奏章送出之後,田文鏡患得患失,屢次想問鄔師爺,卻又不敢,心中頗爲後悔拿功名祿位來作賭注,但奏章快馬送出,已是無可追回,只好暗中命衛士監視鄔師爺,防備他逃走,待奏章有了結果之後,若還無事,那便罷了,若然有事,那便先把鄔師爺殺掉。
鄔師爺卻是聲色不露,一如平常。過了七日,邸抄(官報)從京中快馬傳來,田文鏡拆開一看,嚇得半死,看完之後,又喜出望外,幾乎疑心自己做了一場怪夢!
你道鄔師爺寫的那本奏章是什麼?原來他一本奏章,竟然參劾了兩個權傾朝野、聲威赫赫的人。第一個劾的是年羹堯,說他潛謀不軌,草菅人命,剋扣軍餉,擅殺提督,種種罪名,不能列舉。第二個劾的是國舅隆科多,說他與年羹堯朋比爲奸,貪贓枉法,私藏玉牒,圖謀不軌,該與年羹堯同罪!若然是給田文鏡先知道的話,他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上這本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