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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人心難測,何況還是個怪人。
怪人已經被銬住塞進一個米倉裏。米倉是一個上端開口的大鐵皮桶。村主任搬了個梯子爬到米倉上望,他的臉出現在米倉的圓頂上,充滿疑惑。
好奇心很快被恐懼打敗了,主任“哎呀”一聲摔下來,還好被下面幾個人接住了。怪人的樣子還清晰地印在他眼前:米倉裏溼氣瀰漫,那張駭人的臉上鼓着一雙泛白的眼睛,像死去多日的蜥蜴的眼。
怪人已經沒有了半條命,並且一天天虛弱下去。雖然有人扔了些菜葉和饅頭進去,但是怪人一點也沒有喫。扔進去的東西腐爛發酵,怪人的殘軀也不斷滲出水來,從米倉下流出來,浸入地裏,浸得石板地上溼漉漉的一片,有時發着黃,有時發着綠,帶着一股腐臭。村民們紛紛繞道而行,再也沒有人願意去看他一眼。
大老張破獲了奇案,很是風光了一回。但是風光過後村子又陷入了愁雲——兩個蓄水池,一個已經幹了,還有一個也所剩無幾了,肯定不夠全村人用的。經過村委會商量,決定在全村實行水資源統一調配,每家每戶私存的水都要上繳,集中起來使用。
就在村幹部領着聯防隊改編的糾察隊挨家挨戶查水的時候,大老張發了一場高燒。他恍惚中聽見窗外糾察隊敲鍋打盆高聲吆喝着走過,像一羣綠林中的俠客。他感覺自己站在了一個大事件的前列,村史裏必定會寫上他的名字。他按捺不住剛想動彈,卻痛苦地咳嗽起來,胸口像錐刺一樣疼痛。
往後的幾天裏,火辣辣的感覺侵襲着他的周身,就像有辣椒油不斷從皮膚滲出。就在他以爲死亡將至的時候,疼痛忽然消失了,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大老張翕動着鼻翼醒來,一股奇異的清香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抓撓着他的小心肝,奇癢莫名。他笨手笨腳地爬起來,順着清香摸去。
他在廚房找到一個藏起來的瓦罐。掀開瓦罐的那一刻,他感覺要醉倒了。那是一罐水,普通的清水,此時卻像鴉片的煙霧一樣,撞擊着癮君子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