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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川生和峨嵋山金光寺的長老是方外至交,所以二十多年來,都借居在金光寺裏,這次的“開山結緣”也在金光寺舉行。金光寺建在峨嵋的最高處——金頂,唐經天等人趕到之時,已經是盛會的前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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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是中國的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其餘三處是浙江的普陀山、安徽的九華山和山西的五臺山)。縱橫四百餘里,山勢既雄偉而又秀麗,遠遠望去,就像兩道清秀的濃眉,峨嵋便是由此得名的。唐經天等一行三人,晨早登山,但見蒼松交道,怪石嶙峋,瀑布飛懸,流泉幽冷,“峨嵋天下秀”,果然名不虛傳,唐經天雖是滿懷心事,至此亦覺胸襟一爽。
山徑上,樹林中,時不時見有三五成羣的背影,那自然是來朝山聽講的各方人物了。唐經天一向僻處天山,未曾到過中原,蕭青峯亦隱居在西藏十有餘年,音容已改,那些江湖人物無一認識他們。只當他們也是來向冒川生請益的後輩。
唐經天等三人都具有一身上好的輕功,中午時分,便到了峨嵋的最高處“金頂”。從金頂眺望四周,但見峯巒疊疊,雲煙四起,端的是變化萬千,不可名狀。金光寺建在山巔,就像隱藏在雲煙之間。唐經天和蕭青峯夫婦,進入寺門,有個知客僧前來迎接,唐經天問道:“冒大俠精神好麼,煩你替我們稟報一聲,說是有他的子侄輩求見。”知客僧看了他們一眼,合十微笑,說道:“冒大俠已入定三日,我不便去驚動他。反正明兒你們便可見到,也不必多禮了。”那知客僧也是一點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只當他們是少年後輩。須知以冒川生的身份,來此朝山聽講之人,十有八九都認是他的“子侄輩”,也有不少希冀能單獨會見冒川生的,若然來者不拒,冒川生哪見得許多,故此莫說冒川生真是入定,即算不是入定,知客僧也不會替他們引見的。知客僧將他們安置在兩間僧房內,便又忙着招待其他有頭面的人物了。
冒川生是武當派名宿,來聽講“結緣”的人自是以武當派的爲最多,他們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風聲,也隱約知道今年可能有人搗亂,都在三三五五的談論。有的說若然要冒川生親自出手,那就是武當派的奇恥大辱了,有的說武當劍法,威震四海,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也不足當我們後輩的一擊,有誰敢來搗亂,敢情這根本就是謠言。唐經天聽在耳中,暗暗好笑,卻也暗暗擔心。是夜,唐經天閉目調神,做了一個時辰的內功功課,到了中夜,推窗一看,只見月華如練,外面山頭,忽然看見如螢光般的點點火光,由少而多,冉冉升起,飄忽不定,與天空中的星月之光相互輝映。
這是峨嵋山特有的奇景,佛教人士稱爲“聖燈”,每當天氣晴朗的晚上,便有點點螢光出現,越聚越多,恍如在空際飄浮的萬點燈光,故此稱爲“聖燈”,其實乃是因爲峨嵋山特多磷礦,所謂“聖燈”,實際就是山中的磷光。
金光寺寺規最嚴,又當法會宏開的前夕,氣氛肅穆,寺中的僧衆與各方來的客人合計有數百人之多,卻無一點聲響。唐經天中夜無眠,憑窗遙望,心中想道:“此間一片寧靜和平,若然真個有人搗亂,可是大煞風景。”隨即想起石林中那個黃石道人,不知他是否就是蕭青峯所說的那個崆峒奇士,若然是他,自己一人可難對付;忽地又想起了冰川天女,若然與她聯手應敵,那麼就是對付比黃石道人更強的敵人,亦不足爲慮了。想到此處,腦海中忽地又浮起金世遺那嬉皮笑臉的無賴神氣,冰川天女卻會偏偏跟他一起,實是令人難解。越想情思越亂,心中鬱鬱不樂,遂披衣而起,想到隔房找蕭青峯夫婦夜話,哪知蕭青峯夫婦已不知何往。
原來蕭青峯此時也是情思如潮,他這次是第二次參加冒川生的“結緣”盛會,想起上次在盛會的前夕,鬧出了謝雲真與雷震子比劍之事,自己無緣無故地被捲入漩渦,以至與雷震子他們結了大仇,遠避西藏,幾乎老死異鄉,而今屈指數來,又將近二十年了。幸而去年在冰峯之上,與雷震子解了前仇,萬里歸來,又做了新郎,而今再到峨嵋,重參盛會,心中自是無限感慨。蕭青峯的妻子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意,一時興起,便要丈夫帶她到當年比劍的地方一看。
同樣是盛會的前夕,只是那一晚星月無光,今晚卻是銀河明淨,夜空皎潔,更加上空中飄浮的萬點“聖燈”,半里之內的景物都看得清清楚楚。蕭青峯指點當年比劍的所在,將那一晚驚險的情事,和妻子細說。這些事情他早已說過不知多少遍了,但如今身處其地,聽起來就更加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