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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不像水一樣帶給他壓力,但當尤利爾將第一口空氣吸入肺裏時,精疲力竭的虛弱感卻隨之蔓延到了五臟六腑。髒水浸透衣褲,風一吹,皮膚如貼靠着凍硬的鋼鐵般迅速失去熱量。他爲此步履蹣跚,尋常幾步跨越的土丘都成了峭壁。不論魔力如何強化他的身體,體力也終有耗盡的時候,更別說他尚未痊癒的傷口被冰水浸泡,繃帶早已不知丟到哪裏去了。傷痛緊隨於勞累之後,環繞周身猶如跗骨之蛆。
但這些都沒關係。他滿心喜悅地欣賞着原野和晨光,就連腳下潮溼綿軟的土地也充滿生氣。一個好天氣。尤利爾按照以往的習慣首先將其歸功於蓋亞,但隨即猶豫片刻,還是把祈禱的對象換成了諸神。這裏的蓋亞不是我的蓋亞,爲了避免弄混,他還是入鄉隨俗地尊重諾克斯的每一位神祇好了。
他原以爲自己會更信任奧托,可命運讓他看到的景象令他焦慮了許久,直到現在纔得到安慰。看來比起命運之神我更該信任自己。尤利爾難以剋制這樣的傲慢念頭,但他確實有資格這麼想:因爲未來並非是不可戰勝的,而他親身證明了這一觀點。
我在改寫命運……
一種奇妙但不難理解的力量在骨骼間旋轉,鼓舞它們支撐住軀幹和四肢——尤其是四肢,促進血流湧出心臟,最終讓這具瀕臨極限的身體擠出每一分力量前進。整個過程充滿痛苦,可即便如此,尤利爾也要歌頌這個時刻。翻越丘陵最爲艱難,但他也覺得自己輕盈得彷彿能乘風而起。
陰影掠過頭頂,一隻鷸鳥在河灘邊降落,轉頭瞧這個剛爬上岸的溼淋淋的傢伙。也許它當他是隻蠢鴨子罷。這是一段稱得上乾淨的河灘,浩瀚的浪濤一瞬間沖走了所有東西,只有泥沙和頑石殘存。但河水也絕非全然無情……它沒有堅持同化冰霜,讓自己另類的同伴得以紮根在河底。還有什麼能比這更適合稱之爲幸運呢?鷸鳥在水波中舒展羽翅,不再理睬尤利爾。
我剛上岸,尤利爾心想,這不對勁。他幾乎以爲自己回到了銀頂城。然而他睜大眼睛,才發現翻越的丘陵是一段河堤,綿軟的草地全是沙泥。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一瞬間,他灌注進四肢的力氣一下都消失了,草地是如此富有誘惑力,難怪死人都不願意起牀。
休息一會兒。學徒對自己說,休息是必要的。於是他迫不及待地讓自己被說服,首先解放雙腿,它們順從意願放鬆,使他跪在露水氤氳的草坪上……
……然後將背上的負重仰面放在一邊。喬伊的鎧甲叮咣一聲響,他遲鈍的大腦也沒覺得應該在河裏就把它們拆下來。尤利爾想的是他和喬伊在卡瑪瑞婭的祭臺上,當時搬動冰雕也把他們累個半死。這回只剩下我一個人,搬的卻是個穿着鋼製鎧甲、內裏彷彿填充着堅冰的傢伙,與當初正好相反。這是他最後一個清晰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