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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不知道楚驚瀾爲何會進來,但看他那下手的勁兒,對自己是真不手軟,蕭墨不得不提醒他:“楚驚瀾,那也是你自己。” 兩個楚驚瀾頓時齊刷刷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蕭墨脖頸和手腕上的痕跡都消了,楚仙尊發現這一點,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你在和誰說?” “沒長眼睛?”楚驚瀾是真的不留情,“他在看我。” 蕭墨:“……” 楚驚瀾現在本該是非常清醒的狀態,但的確一副要把自己神識就地正法的冰霜臉,別說掐滅神識了,如果讓這縷神識真傷了,到頭來難受的還是楚驚瀾自己啊。 蕭墨嘆口氣,抬腳下意識想朝楚驚瀾身邊走,再勸勸他,但僅僅是腳尖剛朝過去,楚仙尊周身的氣息瞬間能冰封萬里,蕭墨腳步一頓,生生給截停了。 ……行,行,他不過去,他站中間。 蕭墨想了想,轉臉看向楚仙尊,試探性問:“你也意識到了,對不對?” 楚仙尊只道:“我是真的。” 他當然是真的,經歷記憶都是真的,是過去的楚驚瀾,蕭墨:“當然,你不是虛假,你停留在兩百餘歲,而他是三百餘歲的楚驚瀾。” 楚仙尊目光緩緩掃過蕭墨和楚驚瀾,若排除其他可能性,蕭墨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此處就應當是識海,而他雖然是此間心境的主人,但只是一縷神識。 三百餘歲…… “所以時隔三百年,你纔回來。” 楚仙尊在“三百年”上咬字咬得很慢,出了重音,蕭墨心頭髮緊,他對每一縷神識都會說句話,對面前的仙尊也不例外:“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我不會再走了。” 楚仙尊在蕭墨的話語裏不爲所動,他是最難捱的時候從本體中分崩離析的意識,承載的全是痛苦,他對蕭墨只有一句:“我說了,我不信你。” 三百年,足足三百年纔回來,他拿什麼保證不會再走?當初的楚驚瀾以爲自己能與心魔同生,永不會分離,蕭墨說消失就消失了。 是,天道找到他,給了記憶,他知道此事不論對錯,本不該責怪誰,但那又如何? 他難受,他的思念熬成了瘋,架起的火堆上是他一顆心在劇烈的痛苦中灼燒成灰。 既然沒有對錯,那就誰也別論行徑,他不怪蕭墨,但定要把蕭墨抓在手裏,做什麼都憑自己心意,讓他跑不掉逃不開,這纔是該有的樣子! “過來。” 楚仙尊抬手要抓,但他忘了,楚驚瀾還在。 楚驚瀾在蕭墨與神識說話的時候,不發一言,直到那縷神識朝蕭墨抬手,楚驚瀾一道劍意橫斬,在神識眼前與另一道劍意相撞。 楚仙尊退開半步,周身驟然拉開十八道劍氣,道道直指楚驚瀾:“你不這麼想?” “不。” 楚驚瀾可太知道那時候的自己在想什麼了,正因爲知道,如今他纔會站在此處。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你居然肯信他。”楚仙尊劍氣環身,言語中的殺意比劍氣更重,“折了他翅膀,將他關進籠子,我才能得到安寧!” 楚驚瀾不再言語,他的回應是同樣展開的劍氣,但很顯然,都是神識意境中的產物,楚驚瀾的劍氣比仙尊的更凜冽。 全力相搏,我打不過他,仙尊認識到了這點。 但那又怎樣? 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把蕭墨囚起來,如果有誰阻攔,那就殺,哪怕是自己! 兩道身影裹挾劍氣悍然相撞,意境中的天都爲之色變,渡厄峯劇烈震顫起來,兩道神識竟是爭奪起了此方空間的主導權,二人在空中的殘影根本快得看不清,蕭墨聽着耳邊轟鳴,看着遠處開始因破壞崩塌的意境,沉下了臉。 放任他倆不管不顧打,意境若不是自動消散而是被迫崩塌,失去這縷神識後,楚驚瀾自己的神識怕不是至少要將養幾十年,才能把損傷養回來。 蕭墨想了想,抬手,把屋子內的黑鐵鎖鏈勾了出來。 兩百歲的神識想跟如今正盛的本體神識爭主導權,明知爭不過還要上,完全是自毀傾向,他所有防禦都被破開,被楚驚瀾扣着腦袋,一把從半空中按下,直直砸進旁邊的山峯,將地面轟出一個大坑。 “他與我如今是道侶。” 楚仙尊死死抓住楚驚瀾的胳膊,而楚驚瀾也狠狠按着他不鬆手:“他好說你聽不進,那就這樣聽。” “楚驚瀾。”楚仙尊吐着血,咬牙切齒,“窩囊廢。” 楚驚瀾把他的腦袋往地上再猛地一砸:“窩囊的是你。” “我敢鎖他,能真正擁有他,”楚仙尊突然一腳側踢,“我能做你做不了的事!” 楚驚瀾卻早已料到他的動作,用膝蓋與小腿防住了,身形半點不晃,提起這件事,他就想到蕭墨身上方纔的印子,下手的力道幾乎要把楚仙尊的頭蓋骨捏碎。 “你還敢提。” 頭骨與手骨角力的聲音咔咔作響,就在楚驚瀾眸子愈發深邃,準備真將這縷不知天高地厚的神識按滅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的鎖鏈的嘩啦聲響。 楚驚瀾和楚仙尊同時頓時,但兩人都沒有分出力氣去抵抗。 ……因爲來的人是蕭墨。 蕭墨用鎖鏈拴住楚驚瀾的腰,一把將人拉開,再甩開黑鐵鎖鏈把楚仙尊手腳都綁了,讓他只能僵直的躺在地上。 風水輪流轉,鎖鏈控制權就這麼到了蕭墨手上。 論神識的強度啊,他也不差,在意境空間裏,奪個法器使用權,還不是問題。 蕭墨手裏拽着鎖鏈,沉沉看向兩人。 是他想岔了,楚驚瀾如今雖然應當腦子清醒,但畢竟他還沒有痊癒,所以瘋起來能滅自己神識這事兒,他幹得出來。 不能看他對着蕭墨時面色平和,這人的狠勁兒在骨子裏。 而兩百歲這位,就瘋得非常張狂,明白講話明白做事。 楚仙尊方纔差點被剿滅,疼得雙目通紅,血絲遍佈,而楚驚瀾在面對蕭墨時眉目都是舒緩的,彷彿剛纔要把自己神識消滅的不是他。 蕭墨鎖着兩個,深深嘆了口氣。 “楚驚瀾。” “我沒有厭惡兩百歲的你。” 雙目赤紅的楚仙尊愣了愣,而楚驚瀾平靜的假面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重逢後,無論是你泄憤似的對我說要鎖着我,還是如今真的見到了這樣的情景,我都沒有厭惡你。” 蕭墨語氣不是什麼甜言哄人,他只是在陳述事實:“我說過,哪個你我都喜歡,不是謊話。” 楚驚瀾要追來識海,必定是擔心自己,而能對自己神識下死手,分明是心結未解。 剛重逢後精神不穩的狀態下,他還能破罐子破摔,乾脆口出惡言,把陰暗的自己剖開給蕭墨看,如今神識開始恢復,清醒了,便覺得這些髒東西怎麼能污了蕭墨的眼,又鑽了牛角尖。 楚驚瀾僵在原地,他動了動脣,想說些什麼,蕭墨卻將鎖鏈一拉:“你先別說話。” 蕭墨:“我怕你這張嘴能把你自己氣死。” 楚驚瀾沿着鎖鏈走到蕭墨身邊,手指微微蜷縮,暫時沒有開口。 楚仙尊看他倆站在一塊,掙扎着想起身,蕭墨想了想,把他腳上的禁錮解了,但手上沒松,楚仙尊坐起身,剛張嘴,蕭墨就道:“你也先別說。” 楚仙尊冷冷想:我可不會聽你的。 他剛要開口,蕭墨就道:“我和楚驚瀾已經結了紅鸞印,同生共死。” 楚仙尊:“!” 楚仙尊:“……” 楚仙尊也閉嘴了。 紅鸞印,蕭墨竟然同意和他結了紅鸞印,鸞星結緣,世上再沒有人和事能將他們分開,這的確是比任何言語都有力的證明。 “從此往後,楚驚瀾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他生我生,他死我滅,我不會再離開他,我也是第一次愛人,有許多事曾經不懂。” “我會用我一生去學習跟他相處,每一天都要對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