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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祥见那气团突然出现,电旋星飞,停空滚转,晃眼暴长,势更迅速。不知李洪恃有橄秽神符,动念便能发生威力妙用,现出丽山七老的真形,多厉害的邪法也无用处,只是因那灵符只能用三次,李洪惟恐糟掉,不到万分危急,不敢使用,故意延挨。料知邪法转眼发动,除仗佛门至宝防身,别的法宝、飞剑还不能够妄用。否则那亿万迅雷受了宝光激动,威力只有更大。心正发愁,想把自己飞剑、法宝全数施展出来,把众人层层包围,以防李洪骄敌疏忽,宝光受了巨震,稍露空隙,被其侵入,固无幸理,便那一震之威,也未必全能禁受。李洪不等宪祥施展,已大骂司空湛道:“妖孽,施此邪法,必遭天诛!”陈岩和虞、狄二人附和,同声喝骂。司空湛狞笑一声,便不再发话。眼看空中气球己长有亩许大小,旋转更急。本来一色接一色,随时变幻,忽然增多,先变为二三种颜色同时出现,逐渐加多。到了五色俱备,气团突发奇光,由当空黑暗影里射将下来,光影闪变,耀眼生花。苏、陈二人俱知七彩如果同时出现,那极强烈的爆炸便会立时发生。这一来,连陈岩都着了急。眼看危机瞬息,忽听遥空中有一老人厉声大喝道:“我容你在墨云岛栖身,原是情面。你自造孽,本来不关我事,可知我大魅山灵景要被你引起的地震毁损么?”语声来自天边,才一入耳,便见一股五色星砂如天河倒倾,电驰飞来,将气团裹住。紧跟着又有一片青霞在当空连闪几闪,连气团黑影一齐隐去,天地立转清明。

众人定睛四顾,司空湛不知去向,妖法全收。发话的老人也未现形。最奇的是整座金银岛也无了踪迹,碧波万里,与天光云影上下同清。海面上空荡荡的,一眼望出去,水天相接,一片混茫,哪有一点陆地影子。众人先前多疑司空湛用邪法移开原地,见此情景,方觉奇怪。忽见苏宪祥面带惊疑之容,同问何故。宪祥答道:“金银岛以前本来隐居着一位水仙,后来仙缘巧合,得到一部道书,由旁门改归正教。成道以前,见岛上景物灵奇,更有不少灵药,恐被妖邪发现毁坏,默用玄机推算未来,将此岛封闭海眼之内。后被吴宫无意之中寻到,人居之日,又发现水仙所留偈语。大意是说:后来的岛主与他颇有渊源,可惜误入旁门,夙孽太重。如能在岛上隐修四百八十年,便可寻到那部道书,得归正果;如妄离岛,与左道旁门勾结为恶,便有杀身灭神之祸。水仙并说,中间还有一次大劫,只看此岛不满日限,受迫沉水,便是劫难将临之兆。事前有人来求灵药,表面来人是个对头,实是未来救星,万分危难之中,全仗此一线生机。到时不问是何原因,只要此岛因故下沉,必须好好将灵药献与来人,加意结交,不可与之为敌。由此封闭海眼,再用水仙遗留的上清灵符加以禁制,断绝出入,不与外人相见,耐过三十七年,才可无事;否则,凶多吉少,必无幸免。吴宫每一谈及此事,便多疑虑。看今日形势,分明司空湛被一前辈散仙逼走。吴宫不是看出司空湛有甚恶意,便恐邪法毁损仙景、灵药,故将此岛沉入海底。水仙遗偈,分明应验。不问吴宫为人如何,终是交好多年的朋友。自从他由终南移居此海,一直在海底潜修,未往中土。此次金银岛按时出水,虽有许飞娘等妖邪勾引,渐为所惑,也只互相结纳,恶迹未张。照着司空湛先前来势,对他实是不善,又与群邪勾结,吴宫早晚必败。我与他相交多年,不忍坐视其危亡。他又骄狂自恃,不听忠言。我欲追往海底,加以力劝,不知能否挽回。还有众人所须灵药也未采到,陈岩又是非此不可,如坚拒不允,决不罢休,双方再一破脸,立成不解之仇,势难两立,因此为难。”

陈岩一听金银岛已经下沉海眼之内,好生愁急。冷笑道:“此人毫无信义,欺软怕硬,与群邪勾结,早晚自取灭亡。岛上灵药本是天生,并由前岛主人仙法培植。他不过暂居此地,据为己有,又故意设下十三门恶阵,表面上要人通行全阵,便可随意采取,等到来人成功以后,无法刁难,又将此岛暗沉海底。这等无耻行径,实是容他不得。他以灵药为饵,设此恶阵,海内外修道之士,每隔六十年必有许多人来此受害。道兄此去,他如好好献出,或由小弟自往采取,我们来者是客,暂时还可宽容;如若居心鄙吝,言而无信,休说他那海眼禁制重重,我只一人前往,如不将药取到,永不再回中土。”李洪见他情急之状,因是借体重生,外表上仍是一个秀美幼童,这一急,把一张美如冠玉的俊脸气得通红。忙笑劝道:“陈哥哥,你往日何等温文和气,今日为了前生好友,气得这个神气,可见‘情’之一字累人不浅。我看你情关一念,决难勘破,难道当真要‘愿作鸳鸯不羡仙么’?”陈岩也觉自己心乱气浮,不似修道人的襟度,闻言心中一动。尚未及答,宪祥接口笑道:“桓真人且莫着急,包在我的身上,决不误你的事。真要不行,我豁出重作冯妇,把多年未曾再用的法宝,由海眼旁攻穿一洞,隐形入内,不论明暗,都为你把药采来如何?”陈岩喜谢。

三人交厚,言笑无忌。便虞、狄二人,也是一见如故,患难之交,友情更深。宪祥去后,四人谈笑了一阵,方觉宪祥自从隐形深入海底,久无音信。各用慧目法眼隔水下望,见那一带海底深达数十丈,近底一带水色深黑,竟看不真,知有邪法隐蔽。惟恐宪祥众寡悬殊,吴宫本非弱者,又得地利之助,恐有差池。正在商议人水查探,忽见海底飞起一道金银色的遁光,看出人已回转,遁光未掩,料已得手。晃眼宪祥已纵遁光穿波而上,手中持着一个玉树琼枝结成的花篮,中有好几种灵药仙草,香光浮泛,五色缤纷。陈岩最注重的是那朱颜草所结果实,一问宪祥,始知整本采来,根须齐全,毫无伤损,好生欣喜。那草形似灵芝,周围生着九片形似兰叶的叶子,当中生着两个色如红玉的桃形果实,异香扑鼻,艳光欲流,令人心神为之一爽。除朱颜草是一本整的,紫枝翠叶,上结两只仙果而外,下余六种,有四种是果实,两种是花,均是九天仙府的灵药仙果。李洪见篮中还有几枚朱果,自思前生曾蒙父执宁一子赐过两枚,深知它的灵效,笑问:“这等尊贵朱果,岛主如何舍得送人?”

宪祥说了经过。才知吴宫刚把金银岛沉入海底,便想起水仙遗偈,屈指一算,正是所说年限。再想到当日对敌情形,同来敌人除宪祥外,下余全都年幼,法宝、功力无一不高。后又行法查看,见司空湛大小诸天秘魔神雷已将发难,敌人固是危急万分,震波所及,便自己所居海眼也未必不遭破坏。才知司空湛邪法厉害,果是惊人,如被得胜,自己也是不得了,至少金银岛必被强占了去。吴宫心正惶急,忽由天外飞来一股五色星砂,将那满布祸胎,转眼爆发的七彩气团裹去,邪法全收,司空湛也便逃走。他因未听出来人是苍虚老人,不知底细,那五色星砂看去又不带邪气,只当是敌人同党,以司空湛那高邪法尚为所败,何况自己。想起先前不合仇视陈岩等人,心疑水仙偈语所说祸根由此引发。本身夙孽太重,正在悔恨交集,觉出这几人志在取药,本无敌意,又是宪祥好友,只要应付得宜,怎么也比司空湛强得多。无奈岛已往下沉,非再经一甲子无法上升。来人必以为自己食言背信,吝而不与。他们又知海眼禁制严密,如用法宝强行攻破,必定激发地震海啸,海水便成沸汤,要伤害亿万生灵,正教中人决不肯犯此大恶,势必怀恨而去,由此成仇无疑。吴宫平日自大,又不甘心低头服输,亲自献上。正在为难,宪祥忽然飞到。宪祥起初本想隐形穿地而入,及见禁制严密,稍一动作,便被警觉,只得现身叩关,相机行事。不料吴宫竟改了态度,亲自撤禁迎人,也不说自己怕事,只说:“我己答应,决无反悔。只因看出司空湛来意不善,惟恐毁损灵药,故将全岛下沉。现在各种灵药均已成熟。尤其苏道兄孤身前来,未存敌意,任凭道兄采取。并代向贵友致意,说我以前全是误会,不必介介。”后来还是宪祥为友情热,设词探询,这才问明心事。便劝他说:“峨眉派向不无故和旁门中人为难,你海底清修,又无恶迹,只要从此闭关谨守,不与妖妇许飞娘等群邪勾结,熬过三次峨眉斗剑,四九天劫,便可无事。”吴宫闻言,也颇以为然。宪祥知他为人素来阴沉固执,这次竞改常态,深代欣慰,随往采药。也是众人仙缘遇合。岛上原有一棵朱果,自从水仙在日结实过一次以后,便未结过果实,每年只开空花。宪祥采药时,忽闻异香,寻去一看,树上竟结有十余枚果实。吴宫记得水仙遗偈说那朱果每五百年结实一次,因此岛得天独厚,地气灵奇,结实分外饱满,多具灵效,但是年限也长。还有此岛所产与别处不同,一见果色深红,便须采下,否则到时自行坠落,到地立隐,就能当时拾起,也要减少多半灵效,务须留意。宪祥到时,果正成熟,已出意外。再一点数,除师徒十余人外,下余恰有五枚,如赠今日来人,正好每人一枚。事情哪有如此巧法?意欲乘机收风,就此见好,慨然取出五枚相赠。

陈岩不料吴宫变得这样快法,也便消了气愤。宪祥随将灵药仙果分赠众人。见陈岩拿了朱果不舍就吃,笑道:“桓道兄,此果不耐久藏,离树就吃,才见灵效,与别处仙山所产不同。日前无意中听一道友说起,峨眉仙府种有好几棵朱果,莽苍山危崖山石之上原有一株,也经仙法移植到了峨眉仙府。易道友曾在仙府住过,必蒙师长恩赐,道兄不必再留,请先吃吧。”陈岩脸上一红,笑答:“我见它红鲜可爱,不舍就吃,并无他意。”随将朱果吃了。陈、李二人均有童心,先等宪祥时,不愿飞空停留,由陈岩用仙法禁制海水,成一亩许大的平地,质如水晶,光明莹澈,镜面也似,孤浮海上。前、左、右三面的碧波急浪吃那晶镜一挡,激动起千重玉雪,高达数丈,本要由晶面上漫过,吃禁法一逼,宛如起了大半环水墙,银光滚滚,珠喷雪涌,顿成奇观。众人同立其上,指点云水,四顾苍茫,多觉波澜壮阔,雄壮无伦,恋恋不舍就去。陈岩急于赶回幻波池,笑道:“我们均擅水遁,洪弟爱玩海景,何不就把这万里鲸波化成一道晶堤,凌波飞渡,到了前面交界有雾之处,再用剑遁飞行,不更好么?”李洪笑道:“你莫性急,易师姊那场急难,为时尚早,我们期前赶到,有害无益。我在井天谷曾听七老暗示先机,当时不明白。方才想起仙机玄妙,不曾明言,敌人魔法又高,哪怕相隔万里之内,形声如同对面,稍有举动,立被警觉,所以燃脂头陀的香云宝盖不肯预借。虽然他向来不打诳语,答应不会是假,但看那神气,许有原因。你看苏道兄每谈及此事,均用传声相告,依我观察,易师姊被困之地,恐未必是在幻波池呢。”

陈岩本觉幻波池禁制重重,鸠盘婆多高邪法,也未必敢轻于深入,何况丌南公失机不久,前车之鉴,不会不知,焉肯自讨没趣?本来怀疑,只因易静和众人都说得那么肯定,不由不信。及听李洪这等口风,料知不会是在幻波池应敌,势更凶险,归心越急,表面却不露出。笑对众人说:“我只想先送灵药往幻波池,交她服用,便往东海待机,决不期前多事,致生危害。”宪祥笑答:“此事日前已听姜雪君仙子和我谈过,非缜密不可,否则爱之适以害之。好在这里离魔宫甚远,还不至于被她查见。一出冰洋雾阵,最好一字不谈,有话也等见了燃脂神僧再说。仗他佛法禁制,既可无害,还可由李道友请其指点,要强得多。今日所采灵药,原为易道友脱难时之用,何必先行赶往?其实易道友师门灵丹甚多,又得幻波池圣姑遗赠的各种灵丹,除朱颜草可以化丑为美,恢复她的前生仙容玉貌而外,别的多用不着,心忙作甚?”陈岩不便再说,细一寻思,也知徒急无益,只得罢了。事不关心,关心者乱。虽是修道多年,对此三生情侣,关心过切,依然放她不下。为此情关一念根深蒂固,由来已久,无法解脱,终于延误仙业。否则,以陈、易二人的仙力功候,修到天仙并非难事。其结局,陈岩固是自误夭仙位业,易静也为对方深情感动,夫妻同修,虽然名为夫妻,散仙岁月分外逍遥,每经四五百年,必有一次大劫,备历惊险苦难,才得幸免。本身元气已经损耗,又须苦炼一甲子以上,才得复原。众同门俱都代她可惜,易静丝毫不以为意。这是后话。不提。

众人商定以后,陈岩笑对宪祥道:“我这晶虹渡水之法,能使万丈洪波平若镜面,随流飞遁,瞬息千里。如在旁人眼里,还则罢了,当你的面,岂非班门弄斧?我看还是请你大显神通,使我们一开眼界如何?”宪祥为人谦虚,又知北海一带隐有散仙异人,惟恐炫弄惹事,再三婉辞。众人不允,同声劝说。宪祥不便推辞,立即施为,把手一扬,笑道:“诸位道友请上。”随之立有一股金银二色的星花彩虹随手飞起,贴着水面朝前平射出去。海中心立现出一道金银星砂结成的长堤,由当地起,紧贴水面,朝前突伸,其长无际,直射入最前面云水相涵之中,宽却只有丈许。所到之处,海波全被压平,两旁惊涛骇浪激起丈许高下的浪花,偏是壁立如墙,当中长堤上点水不沾。望去又似千百里长一大条金银砂筑成的甬道,两旁晶墙对峙,直达天边。端的壮丽神奇,美观已极。宪祥等众人走到堤上,自己也站了上去,手掐灵诀,朝前一指,那道金银长堤立时比电还快,朝前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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