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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偉知道,事情沒完,陳清泉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以及行政拘留,只是一場噩夢的開始,而不是結束。他要盡最大的努力挽救敗局,堵住漏洞。在祁同偉看來,陳清泉不過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如果老師肯偃旗息鼓,主動與李達康握手言和,未來的局面或可維持。
第二天一早,祁同偉破例沒去健身房鍛鍊,而是早早來到高育良辦公室門口等着。上班時間到了,老師還沒來。這不太正常,老師是一個像鐘擺一樣有規律的人,不應該啊。祁同偉不時地看看手錶,保養得光潔閃亮的額頭蹙起兩道深深的皺紋。陳清泉的分量很重,老省委書記趙立春的公子趙瑞龍也從北京飛過來斡旋了,現在正在李達康辦公室談着。他若是能說服老師也退讓一步,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高育良的祕書從走廊盡頭過來,看見祁同偉頗感意外。祁廳長,高書記病了您不知道嗎?他今天不來上班。祁同偉道過謝,匆匆離去。
進了老師家,只見高育良倚着沙發,用一塊溼毛巾捂着右腮。吳慧芬說:你老師昨夜在陽臺站了半宿,可能受了風寒,早晨起來牙疼得不行,喫了止疼藥也沒用。祁同偉知道,這是老師的老毛病了,急火攻心容易牙疼。牙疼不是病,疼得要人命,聖人一般的老師只要牙疼,就顯出了凡人原形。這麼看來,陳清泉在老師心裏也還有些分量。
祁同偉正猶豫怎麼開口,高育良擺了擺手,口齒不清地道:想說啥就說吧,同偉,就知道你不會消停,我這兒正等着呢!祁同偉乾咳兩聲,支吾着說,自己本來不願麻煩老師,可想來想去,不麻煩還真不行,人家的反擊來勢兇猛啊!高育良捂着臉,看不出是啥表情。什麼人家?嗯?哪來的反擊?祁同偉還想撈人,說陳清泉在山水度假村以嫖娼的罪名被抓了。據高小琴報告,其實他們是一起學外語……高育良罵他狡辯!京州一個基層公安分局敢抓一個在賓館學外語的法院副院長?這種鬼話誰會相信?弱智了?祁同偉當然也不信,他要強調的是,沒有李達康的支持,京州一個基層公安分局沒這麼大的膽子——陳清泉當晚嫖娼被抓,李達康在當晚的常委會就做出決定,宣佈雙開!他電話打到會上都沒用。高育良看了祁同偉一眼:這說明什麼?祁同偉毫不諱言:高老師,這說明人家有預謀有步驟,心狠手辣,不留餘地!
高育良把溼毛巾甩到一邊,憤然站起,拿出陳岩石的實名舉報材料,在手上晃着,責問祁同偉:難道李達康也和陳岩石、侯亮平串通好了?這可能嗎?祁同偉深感意外,可仍倔倔地堅持說,這場大禍說到底還是侯亮平闖的!他不追到機場抓李達康的老婆,人家也不會打這種防守反擊。高育良把舉報材料拍放到桌上,失態怒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陳清泉這蛋有縫,是壞蛋,難道不該處理嗎?倒是你,一天到晚和他們廝混在一起,竟然沒發現這些問題,怎麼回事?心裏到底想的啥?黨性呢?原則呢?你這個公安廳廳長是不是該下臺了?!
祁同偉臉上浮現出幽怨的神情:現在人家就是想讓我下臺啊!高育良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該下臺?你老婆梁璐前天又跑來哭訴,說你整天泡在山水度假村,和高小琴鬼混!祁同偉急眼了:她胡說八道,老女人簡直變態!高育良嘲諷道:梁璐現在是老女人了?當年呢?是誰在大學操場上公然下跪,向人家熱烈求婚的?一跪大半天,全校師生都知道!祁同偉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高育良進一步逼問:話既然說到了這分上,祁同偉,你也給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在山水集團很發財呀?祁同偉矢口否認:發啥財?我哪有這膽啊!
祁同偉似有隱情,喝了一會兒茶,放下茶杯。好吧,在老師面前我實話實說!我和高小琴沒有什麼商業來往,但咱們老書記家的趙公子一直在和高小琴做生意,山水集團有趙公子的大股份。昨夜趙公子從北京過來了,他讓我捎話給您,約您見個面,還代趙立春老書記問您好哩。高育良愕然一驚:趙公子又過來了?他怎麼還不知收斂啊!
這時,吳慧芬走了過來,換了一塊涼手巾給丈夫。高育良捂着臉,哼唧道:我這牙疼,哪裏是着了風寒啊?就是讓你們這幫混賬東西煩的,我說你們能不能給我省點心?!祁同偉態度懇切,說他知道老師講原則,不願和緋聞醜聞不斷的趙公子多囉唆,所以趙家的許多事,他都沒敢來找老師。有些事替老師擋了,有些事替老師辦了。昨晚爲陳清泉的事,趙瑞龍從北京飛來,讓他去找李達康,他不能不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