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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新建被拘當天下午,祁同偉的電話就過來了,要請侯亮平到山水度假村喫晚飯。這很不尋常。更不尋常的是,當侯亮平說正審案子去不了時,祁同偉挑明瞭說:不就是提審油氣集團的劉新建嗎?老書記趙立春的公子趙瑞龍爲這事來了,想見見你,估計是老書記的意思。
侯亮平腦子裏閃過一串念頭:反應真快,而且這麼直截了當,有戲了!但卻做出一副喫驚的樣子:來撈人啊?這飯我還能去喫嗎?祁同偉說:有啥不能喫?有我陪你,你怕啥?侯亮平故意明言:劉新建的事很麻煩,人拘了,案子也立了!祁同偉輕描淡寫地說:人拘了可以放,案子立了可以撤嘛!侯亮平直嘆氣:老學長,哪這麼簡單?我可不是你,我調來才幾個月,敢亂來啊?這飯還是別喫了吧。祁同偉不依不饒:那就過來唱唱歌吧,人家阿慶嫂想問你姓蔣還是姓汪呢!
合上手機,侯亮平心中一陣竊喜。這正是他期待的效果:利劍行動引得大鬼伸出頭來了——這回不但是網上的黑蜘蛛了,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趙公子帶着他前省委書記父親的旨意過來撈人了!而身爲公安廳廳長的祁同偉竟然不顧死活地親自安排,這是啥分量?豈能不去探個究竟?看來,拘捕劉新建十有八九是擊中了對手的致命死穴。
侯亮平來到檢察長辦公室,鄭重地向季昌明做了緊急彙報。
季昌明也很喫驚,竟然這麼快就驚動了趙立春!身爲公安廳廳長的祁同偉竟敢公開撈人,這是要攤牌的節奏啊!因此,季昌明判斷是鴻門宴,勸侯亮平最好別去。侯亮平覺得,有鴻門宴纔有機會看看項莊舞劍,就更應該去了。季昌明踱步思索着,眼睛根本不看侯亮平——但風險很大呀!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已經一步步逼近了真相,陳海的車禍不再撲朔迷離,劉慶祝的旅遊死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可以說是基本上看清了對手,也知道了對手有多麼危險!他們黑白通喫,心狠手辣!侯亮平便也說出心裏話,其中最危險的一個人物,就是他的那位老學長祁同偉。季昌明凝視着侯亮平說:你能想到就好。祁同偉是公安廳廳長,他若在鴻門宴上做了項莊,這場現代舞劍就會要了你的命!陳海已經喫了大虧,我可不願你再冒這個險。
侯亮平努力說服檢察長:情況不一樣,我可不是陳海,我是孫猴子!其實,陳海一出事,侯亮平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嫌疑人就是祁同偉。祁同偉是於連式的人物,爲了出人頭地不顧一切,爲了保住得之不易的名譽、地位、權力、財富,同樣也會不顧一切。所以他早就防着這位學長了。這時,季昌明也適時交了底,道是他對祁同偉的懷疑也有些日子了,始於丁義珍的意外逃跑。他從沒懷疑過李達康,李達康沒有公安和政法工作經歷,不可能安排這麼一場緊迫而又周密的逃亡!
侯亮平笑了:既然我們想法一致,鴻門宴更得去了,這麼好的偵查機會,絕不能輕易放棄,就算冒點險也值得。最終季昌明同意了,讓侯亮平帶上錄音設備,全程錄音,坐實證據,謹防以後被誣陷。
當晚來接侯亮平的還是高小琴。高小琴開着轎車出了城區,在郊外路上一路急馳。月黑風高,路邊的銀水河和起伏的馬石山都被陰影籠罩着。侯亮平有些遺憾,他喜歡山水度假村一帶的風景,特別喜歡聽銀水河的潺潺流淌聲,但那晚沒聽見,潺潺水聲或許被一路上的汽車噪聲掩蓋住了。他們上路時恰逢下班高峰,進城出城的車很多……
路上,侯亮平故意問高小琴,老書記趙立春的公子當真是爲油氣集團的那個劉新建來的嗎?和祁同偉一樣,高小琴也不避諱,說是劉新建做了老書記八年祕書,出了事人家能不關心嗎?劉新建既然抓了,也不能勉強反貪局撤案放人,只希望就事論事,牽扯麪別太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