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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時下對吉尼斯世界紀錄特別熱衷,放個響點的屁也叫着要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也不知誰將這樣的官民之比申請過吉尼斯世界紀錄沒有,如果申請的話,人家洋人在膛目‘結舌之餘,那是一定會恩准的。
那麼官從何而來?當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香港就一個行政長官,連副職都沒有,總共一個“港級領導人”。美國聯邦政府一個總統,一個副總統,就兩個“國家領導人”。我們的“國家領導人”多少?“省級領導人”“市級領導人”“縣級領導人”“鄉級領導人”多少?恐怕誰也搞不清。
這是正兒八經的政府官。再看看部門的吏。沈天涯他們經常要研究稅收成本問題,曾經做了一個比較,當前全國稅官已逾一百萬人,而美國稅警是十萬,日本稅警是五萬。這就是稅收成本。應該說,國人多,稅官也多,稅收就多,換言之,成本高收益就大,可我國的稅收才一萬五千多億人民幣,人家美國是兩萬多億美元,日本的稅收總額爲我國的八倍。人家稅多稅警少,我們稅少稅官多,這一多一少兩相比較,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而問題遠不在此。官多嘴巴多,嘴巴光喫空氣不行,還要喫飯喝酒。官多屁股多,屁股不僅僅坐板凳,還要坐車。這就是爲什麼官字要有兩個口,上面一個下面還要一個。沈天涯看過一個統計數字,我國每年嘴巴和屁股喫掉的財政收入高達六千個億,這恐怕也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俗話說,天上龍多不治水,地上官多不太平。官多工作多,躲在“脫衣間”裏製造出來的工作多,呆在賓館裏設計出來的工作多,坐在小車裏構思出來的工作多。工作多,自然就文多,會多,電話多,干擾多,內耗多,收費多,浪費多。怪不得社會上經常用三句話來形容政府和各職能部門,說工作就是開會,管理就是收費,協調就是喝醉,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
沈天涯想,中國的問題千頭萬緒,歸根結底就是兩個字多。財政的問題千頭萬緒,歸根結底也是兩個字:錢少。
官多錢少,因此該給的給了就給了,該拿的拿了就拿了,該撥的撥了就撥了,如果該給該拿該撥的時候沒給沒拿沒撥,儘管你是法律規定該給的,領導簽字該拿的,上面下指標該撥的,恐怕也是過了這座山就沒了那道坳,以後就很難說了。如此說來,這錢一定要到了自己單位的戶頭纔算是自己的錢,否則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摸不着。大家於是把眸子鼓得比加大後的乒乓球還大,死死盯住出錢的地方,財政局也就別想安寧。所以沈天涯他們常說,到了十二月,誰想湊熱鬧看把戲,用不着到什麼證券交易中心或是農貿市場去了,就到財政局辦公大樓裏來好了。
既然該給的該拿的該撥的錢沒到自己單位戶頭上之前,根本就不是自己單位的,那麼各單位的頭兒和財務處到了十二月,別的工作已經不是工作,只有到財政局來弄錢纔是工作,他們於是絞盡了腦汁,不把財政局尤其是預算處的門縫打通不肯罷休。有的到最豪華的酒樓擺了工作餐,想請傅尚良和沈天涯他們赴宴,只要他們進了包廂,還不酒杯一端,經費優先,紅包一揣,撥款儘快?有的去搬市裏主要領導給傅尚良和相關處室處長打電話,人家礙於領導的面子,開撥款通知時還不優先考慮?
鑑如此,傅尚良和沈天涯他們的行蹤這段時間便變得飄忽不定起來,經常是打一槍換一個位置,誰都知道他們在地球上,卻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地球上的哪個方位,更別說請他們去赴鴻門宴了。連手機也是關了機的,另備了一部剛弄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號子的手機,用來進行內部聯繫和接受主管財稅的賈志堅等領導的遙控,以便隨時互通情報,及時掌握稅收和收費進度,好根據稅收和收費入庫數,通知守在預算處裏的小宋他們開具撥款通知單,而絕不能開空頭撥款單,。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亂。
這天上午,傅尚良和沈天涯先找來非稅收入處的人,讓他們想辦法把政法部門的罰沒收入款繳人金庫,好調劑使用。正在商量,賈志堅的電話打過來了,要傅尚良和沈天涯立即到稅務局去。賈志堅分管財政,跟傅尚良他們一樣急。掰着指頭一數,離三十一日只差十來天了,可市本級的稅收還沒達到預算的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說還有近一個億沒收上來。收入方面不能按預算計劃收上來,支出方面卻由於幹部職工加工資等因素,大大超過預算,這個財政賬就是請來數學博士,恐怕也是算不攏的了。
兩人趕到稅務局,賈志堅已經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