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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燈光比樓道里明亮,喬不羣這才注意到辛芳菲一襲淺紅色連衣裙,襯托得那豐腴而頎長的身材越顯嬌媚。面若桃開,腮似蓮綻,口紅和眉毛也描得恰到好處,不濃不淡。一雙上挑的丹鳳眼流光溢彩,未顧情生,不盼意動。喬不羣心下暗忖,關於耿日新與這個女人如何如何的說法,看來假不到那裏去。想想看,這樣的尤物誰抵抗得住?
兩人各自坐定,辛芳菲關切地問道:“研究室就要撤銷了,喬處有什麼打算沒有?”喬不羣說:“我這人沒別的本事,就是適應能力還強,什麼地方都待得下去。也就懶去打算,反正打算也打算不來的。還是聽領導的話,領導指向哪裏,就奔向哪裏。這輩子入了政府這道門,也就生是政府的人,死是政府的鬼,沒別的想頭了。”
“喬處不愧文人出身,說話就是有意思。”辛芳菲笑道,“我呢肚子裏沒什麼墨水,可最敬佩的還是你這樣的文人,有機會得多沾點你的才氣。”
辛芳菲這話倒也不完全是自謙。她也就高中文化底子,最初在廠裏搞工會工作,因身材好,長相俏,又能歌善舞,經常被市工會抽去搞些活動。慢慢工會領導印象深起來,把她正式調上去,這樣就有了更多與市領導交往的機會。如今地方上有項重要工作,就是接待上級領導。不是說接待就是生產力嗎?接待工作做好了,要起帽子還有資金和項目來就方便得多。也是爲提高生產力,市裏對其他單位編制壓了又壓,政府外事處卻一再增編,以增強接待力量。辛芳菲就這樣被領導看中,從工會調入政府外事處。由於工作大膽,成績突出,沒幾年就又轉幹又提拔,很快就做上了處領導。喬不羣明白,表面上官場看重學歷,說什麼年齡是個寶,文憑不可少,誰都在讀研拿博,其實也僅僅文憑重要,真正的知識卻在貶值。事實上知識也當不得飯,若知而不識,僅知識分子一個,不諳人情世故,不善變通圓融,知識於仕途不僅沒半點用處,弄不好還會起反作用。老話說得好,百無一用是書生,人入官場,不能掃除掉身上的書生氣,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作爲。喬不羣還算有些悟性,剛進研究室時,自我感覺良好,以爲在大學多泡過幾年,學歷高,文憑硬,可以蔑視學歷比自己低的人,後來多混得些日子,還是漸漸覺醒過來,意識到光有高學歷硬文憑是遠遠不夠的,再沒敢以多啃過幾本書自傲,多少變得圓滑了些。圓而不滑不成臼,不成臼就是一坨廢料,扔牆角還佔地方。
今天辛芳菲說她肚子裏沒什麼墨水,要沾喬不羣才氣,喬不羣沒敢沾沾自喜,感覺如何優越,自嘲道:“我有什麼才氣?傻氣酸氣腐氣倒是有不少。”辛芳菲笑道:“敢在人前自我貶低的男人,其實是很有胸襟和自信的,決不是什麼低能兒,可欽可佩。”
喬不羣聽得出,辛芳菲這話還不全是恭維。憑她的地位和勢頭,也沒必要恭維你這個連工作去向還是未知數的酸秀才。不過也正因你是酸秀才一個,肚子裏有些墨水,文化不高的辛芳菲纔會眼裏有你,願意跟你接觸。這麼想着,喬不羣的感覺莫名地膨脹起來,都快忘乎所以了。要知道這些話是從一個天生麗質的美人嘴裏說出來的,哪個鬚眉男子聽去不心搖神動?又想起那個該死的玩笑,開得也太損了點,實在有愧於眼前這個真誠的美人。不知是想減輕些心頭愧疚,還是美人於前,不說幾句乖巧話,生怕舌頭髮黴,喬不羣轉着彎子道:“有次在政工處見過辛處的履歷表,籍貫欄上填着桃林人,可我左猜測,右揣摩,你的祖籍肯定是山東濟南的。”
辛芳菲睜大眼睛,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小時我爺爺就經常說起過,我們家是乾隆年間從山東那邊遷過來的,老祖宗正是濟南人。”喬不羣狡黠地笑笑,說:“你們家是什麼時候從那邊遷過來的,我不敢肯定,我敢肯定的是你們辛家祖上有一位大名人,也是濟南的,你們也許與他有關。”辛芳菲說:“什麼大名人?”喬不羣說:“南宋大詞人辛棄疾呀。”
儘管不是科班出身,辛芳菲卻也知道辛棄疾是誰。中學課本里就有辛棄疾的詞,他的名氣與蘇軾一樣大。國人又有個共同愛好,熱衷跟歷史名人攀本家。劉姓自稱劉邦後代,李姓沒有不是李世民子孫的,蕭何自然是蕭家人祖宗,陶淵明肯定會上陶家人祖先牌位。辛姓好像不是個大姓,卻出了個大文豪辛棄疾,辛家人會放過他嗎?
果然喬不羣一提辛棄疾,辛芳菲就來了勁,說:“辛棄疾不僅是個大文豪,還是南宋愛國將領和民族英雄哩。”喬不羣點頭道:“辛棄疾如果不是英雄,還成不了大文豪,他那些鼎鼎有名的詞作都跟他的身份有關,透着英雄氣,比如醉裏挑燈看劍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