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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話,就過了石橋,沿着河岸的小路往上游慢慢走去。寬闊的田疇散發着禾稻和泥土濃郁的氣息,聲聲蛙鳴得意地嘮叨着,像在攀比誰的嗓門大。來到田疇盡處,一山攔在前面,只見河面漸漸窄起來,水聲訇然,河流洶湧,不再像下游那樣平展舒緩。
到了一處陡岸,前面的路竟然成了一根香腸,要攀着路旁的樹枝才能前行。高志強說:“路不好走,我們往回走吧?”叢林說:“還早得很呢,您又不唱歌跳舞,回去也沒事做。”一邊義無返顧地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叢林忽然在前面尖叫一聲,身子一歪,往河邊猛地滑去。高志強喫驚不小,往前跨一大步,伸手抓住空中叢林那隻亂舞着的手臂。叢林這才穩住身子,往上一彈,回過身來,驚魂未定地撲進高志強的懷裏。高志強心頭一熱,一雙手就把懷裏風情萬種的女人攔腰摟緊了。但很快意識到這也許是叢林的一個小計謀,高志強於是強迫自己鬆開雙手,將叢林往前推推,說:“別擔心,走過這幾步就好了。”
經歷這一驚一嚇,兩人好一陣都沒吱聲。爲了打破沉默,高志強就無話找話地把剛纔譚書記如影隨行,自己如何金蟬脫殼的過程給叢林說了一遍。說到譚書記在衛生間門外站崗那裏,叢林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高志強說:“我現在還想不明白,他老老實實地在外面守着,究竟要幹什麼,還說是時刻聽衆黨召喚。那樣子又不完全像是幽默,倒有幾分可愛的傻氣和憨厚。”
叢林笑夠了,才說:“這就是譚書記的高明之處。他知道你們這些當大領導的天天有人找,這個向你請示工作,那個向你彙報情況,這裏請你剪綵,那裏請你赴宴,這些人,這些事,你經歷得多了,你說你腦殼裏還能留下多少印象?”
叢林已經不再用“您”稱呼高志強,而悄悄改成了“你”。高志強自然聽得出來,覺得“你”比“您”親切得多。便頷首道:“你說得還不無道理。”叢林說:“而譚書記這麼在衛生間門外給你站一回,保證你以後好久都難得忘記。”高志強想了想,說:“這倒也是。”
兩人繼續朝前走着。面對如銀的月色,高志強感嘆道:“好不容易到鄉下來走一趟,放着這麼好的夜景和月色不來享受,卻泡到那喧鬧嘈雜的歌舞廳裏,你說這多沒意思?”叢林說:“這些鄉下的領導哪裏知道你有這個雅興?他們以爲你和別的領導一樣,喜歡那些場合。”高志強搖搖頭說:“如今這股喫喝玩樂的風氣真的不得了。”叢林說:“人家也是沒辦法呀,你們當領導的好不容易下來一趟,他們還不抓緊機會跟你親近親近,以後也好傍個後臺。”高志強說:“我這個後臺也太遠了點嘛。”
“遠什麼?他歸縣領導管,縣領導歸你管,如果你對他上了心,跟縣裏打聲招呼,縣裏還不把你的話當做聖旨?”叢林說,“這就好比你要讓省裏重用提拔你,如果你能找到中央去,中央再把招呼打到省裏,這效果比你直接找省裏來得更快更顯著。這就是棋盤上的炮,隔子打子。”
高志強望望叢林,說:“你好像知道得蠻多的嘛。”叢林說:“這是官場上的常識,又不是什麼機密,誰不知道呀。”高志強說:“你們譚主任那麼熱情地把我請到洞口鎮來,莫非就是爲了讓他這位書記弟弟隔子打子?”叢林說:“你這時才悟出這中間的奧妙?你要知道,人家跟你們領導打交道,都是有用意,有預謀的,說不定知道你要下來,人家已經好幾個晚上都沒睡着了呢。”
“那你呢?”高志強笑道,“你有幾個晚上沒睡着了?”叢林說:“不瞞你說,我要提副主任之前的那段時間,我跟你又不熟,不知怎樣才能跟你搭上這條線,確實好幾個晚上都沒睡着。”高志強說:“想不到這裏面的故事還這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