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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舟知道自己該出面了,對池仁綱說,池主任,你請喝茶。
池仁綱彷彿滿身趴滿了蝨子一般,身子扭動了幾下,端起紙杯,喝了一口,終於還是開說了。他說,我對不起趙書記,對不起梅書記,對不起黨和政府這麼多年的栽培,我犯了錯誤,我來檢討。說到這裏,他停下來,似乎希望看到趙德良對此的態度。可是,趙德良的表情極其平靜,也沒有看池仁綱,而是看着面前的某處地方,顯得高深莫測。
池仁綱只好繼續往下說。顯然,他是早就打好腹稿的,開場白之後,痛說從前。從前,他當過知青,在知青點裏喫過很多苦。因爲家庭出身不好,自己的父親是右派,母親是資本家子女,在知青點,他始終是另類。直到文革後恢復高考,他有幸成爲第一批大學生,進了雍州大學,畢業後進了省委,一干就是三十年。
唐小舟想,這席話,池仁綱一定斟酌再三,重在打動趙德良。趙德良的經歷和他很相似,因爲是農村戶口,高中畢業後,成了回鄉青年,好在當時他們那裏下去了一幫知青,他整天和那幫知青混在一起,其中幾個知青對他的影響很大,他也從知青那裏學到很多東西,以至於突然有一天國家恢復高考時,他在第二年考上了復旦大學。畢業後,他被分配進入省委機關,同樣擔任省委領導的祕書。與池仁綱不同的是,他得道了,一步一個腳印,直到省委書記。
說完這番話,池仁綱仔細地看了一眼趙德良。趙德良平靜得很,臉上仍然看不出絲毫表情。池仁綱只好繼續往下說,這次說的,不是當知青或者讀書,而是說在省委受到的教育、鍛鍊、培養等。說二十多年來,自己恪守本份,勤勉工作,受到了上下一致的好評。自己這一生,雖說不上爲黨的事業有多大的貢獻,也算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原以爲這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卻不想晚節不保,喝酒誤事。
終於觸及到了根本,他卻找了一個藉口,喝酒誤事。他說,事發當晚,他原是不肯喝酒的,但禁不住地方同志十分熱情,推脫再三,推不掉,他端起了酒杯。豈知這一端就端出了大麻煩,僅僅喝了幾杯就醉了。那天晚上的情況非常怪異,才喝了三兩酒不到,就醉得不醒人事,後來是怎麼回房間的,又是什麼人將那個妓女塞進了他的房間,以及當晚和那個妓女做了什麼,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這顯然是一番託詞。有種人就是如此,出現麻煩的第一時間都是找藉口推卸責任,所有的錯,都往客觀上推,往別人身上推,所有的好,全都往主觀上攬。這種現象,在不少人身上普遍地存在着,上自暮年老人,下至幾歲的孩子。
說到動情處,池仁綱開始流淚,後來甚至哽咽、抽泣,看上去確實動了情,有了深刻的懊悔。唐小舟卻覺得,這所有一切,都是一場有計劃的表演。梅尚玲到底是女性,心軟,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男人哭得淚流滿面,面容頗顯得激動。倒是趙德良,始終平靜着,唐小舟觀察過多次,看不出一丁點情緒的波動。
池仁綱的痛說終於結束,他卻沒有動手擦一擦臉上的淚痕。唐小舟懷疑他是故意不擦,以增強某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