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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路罵了一聲,馮軍就說了再見,掛了電話。
自從上次吳蘭蘭到了南州後,程一路莫名地感到,自己心目中的一些多年固守的美好,漸漸消失了。也許,在他的心中,所存活的永遠都是二十多歲時的吳蘭蘭,而不可能接納現在這個四十多歲一身商人氣息的吳蘭蘭。以前,他經常在夢裏夢到吳蘭蘭,她總在前面跑,而他在後面追。不論他跑得多快,吳蘭蘭總是追不着。有時眼看着就追上了,她又奇怪地跳到了更遠的前面……
而現在,吳蘭蘭竟然再也沒有在他的夢裏出現過。他也很少想到她,身在官場,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很難讓人能夠真正地靜下來,好好地想些什麼。
張曉玉到澳洲快兩個月了,程一路也漸漸適應了沒有張曉玉的生活。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喫飯,家中已經很長時間不開伙了。他感到頭疼的是洗衣服,天氣越來越暖,衣服換得就勤。以前在部隊時,他最怕的就是洗衣。要說他當官謀過什麼私,那就是洗衣之私。他的衣服大多是由小兵們洗的,回來後,有張曉玉,現在卻只有自己了。好在他用了最簡單的方法來解決問題,大量使用洗衣粉。先用熱水泡好,然後放到洗衣機裏,一直到烘乾再出來。爲了增加衣服的清潔度,他每天基本上都要換一次襯衣。張曉玉走前一口氣給他賣了十件襯衫和三十雙襪子,連衛生紙都賣了一大捆,程一路笑張曉玉是提前包辦。張曉玉說:“不提前行嗎?你不就像個孩子!”
張曉玉一走,程一路的時間觀念也有了改變。以前不管在哪裏,總想着要回家。現在是回家與在外都一樣,所以也不急了。有時也被魯胡生他們拉着去唱唱歌。唯一不變的是晚上總是不斷的有人來找。他在外,打電話找;他剛一到家,來人就像算準了似的,接着就按門鈴。找他的大事也有,更多的是小事。有些事按他的看法,根本不需要找到他這樣一個市委
祕書長的頭上。可是現在中國就是這麼一個風氣。凡事都找人,好像不找人,什麼事都辦不成。找了人,就有保險了。既是來找他,少不得要帶點菸酒,有的甚至直接送卡。一開始他也不斷地拒絕,甚至生氣。可是來找的人好像鐵定了要把東西送出去才安心,即便是拼了命似的推,最後還是隻好放下。煙和酒已經在書房裏堆成了一個小堆。以前,處理這些菸酒都是張曉玉負責,她一走,程一路只好任它放着。卡放在抽屜裏,也有一小摞了。
有一天晚上,又來了幾個人,說完事,放下菸酒就走了。程一路看着菸酒,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張曉玉打電話來了,程一路便將這事說了,問怎麼辦?張曉玉說:這事是難辦,不收又不行,收了也不能浪費掉。不行這樣,讓以前老是收咱們家菸酒的老闆直接去拿。程一路說這不好吧,張曉玉說那還有別的什麼好辦法呢?程一路這時就想到了二釦子。雖然他同二釦子也只見過兩面,但他看得出來這個老家的遠房侄子,精明,也還厚道,不是那種賊壞的人。他跟張曉玉一說,張曉玉說也只好這樣了,就找他吧。
第二天一上班,程一路就找到二釦子的電話,告訴他請他什麼時候來南州一趟,叔找他有事。二釦子激動得話都差點說不出來,一個勁地說:我就去,就去。程一路笑道:不要就來,沒這麼急。我也還有事,這樣,你晚上到我家吧。
放下電話,程一路又笑了一下。桌上放着馬洪濤剛送來的關於民營企業調查的報告初稿。程一路翻了翻,二十多頁,怕也有一兩萬字。他也知道搞材料是個辛苦的事,馬洪濤的臉最近看得出來瘦了,好幾個調研報告都壓在政研室的筆桿子們頭上,用他們自嘲的話,叫“十萬大山”。中國革命打倒了三座大山,獲得了中國人民的解放。而這十萬大山,卻是一年年地打不倒,打不倒又還不見成效。倘若用物理學的名詞來形容,就叫“做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