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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狗那個從小就被瘋癲爺爺塞滿藥材的肚子裏好歹也裝了十幾年墨水,知道做男人要瀟灑,要豪放,所以他坐拖拉機離開張家寨的時候也曾想過揮一揮手就將那張寫有號碼的紙條扔掉,坐火車來上海的時候也尋思着是不是折成紙飛機丟向窗外,可到最後他還是小心翼翼把它當寶貝一樣藏在懷裏,歸根到底,他陳二狗只不過是個沒文化沒靠山的窮酸農民,在張家寨那點足夠他滋潤放肆的狡詐興許到了上海就會被打擊得支離破碎,隨後的事實證明他不丟掉那個號碼是對的。
這樣的聚衆鬧事很快惹來警察的重點關照,幾個大混混一溜煙跑路了,一些腿腳麻利的小嘍囉撤退的時候還不忘朝對手踹上幾腳,只有陳二狗和六七個被打趴下的倒黴蛋留在當場,陳二狗不是逃不掉,是不能逃,他不能丟掉這份工作,人生地不熟的他想要短時間再找一份不亞於讓他去考上上海復旦。
和那些混混一起被拽進警車,陳二狗聽着刺耳警笛聲,瞥了眼氣勢洶洶、橫眉瞪眼的警察以及垂頭喪氣的頹喪地痞,第一次戴上手銬的陳二狗自己也很奇怪爲什麼會沒有半點焦躁,他一點都不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他不否認直接往死裏幹翻那個紋身是一頭黑虎的江西佬是個極其衝動的錯誤,但對於陳二狗這類喜歡鑽牛角尖的人來說真做錯了事情也不會認錯,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個直接躺擔架送醫院的紋身大漢恰巧觸犯了陳二狗的最大忌諱,罵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罵他哥和媽,陳二狗面無表情地坐在警車中,心中最惦記着的卻是那張差不多快有六千塊錢的存摺。
腦海中浮現出蹲在門口的老闆那一臉彷徨忐忑的神情,還有老闆娘收拾殘局時的嚎啕大哭,以及小妮子李唯那雙恍惚的水靈眸子,陳二狗下意識撫摸着系在手腕上的那根纖細紅繩,不理會對面警察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用方言自顧自嘀嘀咕咕。
李晟在街邊電話亭打完電話後回到二樓樓梯口,端起飯碗繼續消滅飯菜,彷彿這場給家庭帶來不小損失的災難只是一場鬧劇,坐在樓梯上,狠狠扒了兩口飯,看到姐姐正看着自己,他學着老闆娘的招牌性動作挑了挑眉頭,道:“是個女人,比你漂亮。”
“你沒見過的人怎麼知道漂亮?”李唯皺眉道。
“我就是知道。”李晟沒好氣道,在這個小兔崽子自己看來論談情說愛他要比陳二狗強上一百倍,雖然一直看不慣這東北佬打他姐主意,但一比較,李晟覺得那麼多蒼蠅中還真就這黑龍江來的狗犢子最中意。
李唯坐在弟弟身邊,託着腮幫,怔怔出神。
“姐,你不夠義氣。”忙着扒飯的李晟含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