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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狗決定以後要常去那傢俱樂部射箭,這也許是他繼買書之後第二項較大開支,而且還覺得花起來不冤枉,一摸起那弓,感覺就跟帶着白熊、黑豺和富貴進了山一樣,很實在,不會空蕩蕩心裏沒底。走出射箭俱樂部,陳二狗便想到那張牛角弓,它和黑豺都留在張家寨,鄰居張家兄弟會替他們守家,倒也不怕出什麼事情,陳家在張家寨出了名寒酸,再說有黑豺在門口蹲着,也沒人敢去偷東西。那副牛角弓的來歷有點飄渺,印象中似乎是小時候有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子千里迢迢趕到張家寨,帶着一對巨大到讓人咋舌的水牛角,親手交到爺爺手中,然後水都沒喝一口便離開了村子,那一天原本一直瘋瘋癲癲的爺爺破天荒喝了酒卻沒有發酒瘋,捧着那對轟動全村的牛角坐在門口樹墩上。
那是一個餘暉灑滿大地的夕陽黃昏,一個日薄西山歲月破敗的老人,一對稀罕的牛角,相對無言。
這便是陳二狗幼年僅剩的幾幅關於那個老人的溫情畫面之一。
最後老人花了兩年多時間製成後來與富貴相依爲命的牛角弓,簡直就是給富貴量身打造,也只有富貴能拉滿那張弓。等陳二狗長大了,走出了張家寨再回頭看那個喜歡站在村子最高點唱《霸王別姬》的瘋老頭,那不是癲狂,是蒼涼。
只是這個連名字都不肯刻在墓碑上的老人,很安靜地將一生榮辱付與一抔黃土,一座墳包。
再過幾天各所大學就差不多要放暑假,陳二狗便不再去旁聽,安下心來在那個小狗窩整理筆記,晚上則去SD酒吧跟一些老玩家、大顧客拉攏關係,劉胖子說了給酒吧罩場子底薪五千,酒吧生意上去就有提成,結果第一個月陳二狗拿到五千,第二月便拿到了七千,這讓陳二狗大受鼓舞,對他來說,一疊疊百元大鈔便是人生最好最猛的春藥。
他之所以花大把時間放在閱讀上,一方面是拿個大學證書讓娘安心,二來他比那羣憤世嫉俗的城裏孩子更懂得掌握大量知識未必能一定可以帶來財富,但肚裏沒貨卻百分百註定一輩子匍匐在財富金字塔底層苟延殘喘,老天公平與否,陳二狗懶得深究,但他不想一個個本就難得的機遇與他擦肩而過,曹蒹葭曾經打過一個很形象的比喻,一個人的知識面是一個圓圈,知識儲備越多,圓圈越大,接觸到的面積便越廣闊,便能掌握和窺視更多的機會。
陳二狗一次和曹蒹葭下棋的時候曾問道:“讀書有用嗎?”
她的回答很乾脆,“讀書無用論?極少數不讀書成功的範例和極少數讀書後落魄的例子,便能作爲放棄奮鬥和掙扎的藉口和理由?埋怨教育體制?沒用,陳二狗,你就是個窮人,讀書是窮人唯一擺脫困境和卑微的途徑,這不是改革開放初期,那個名字都不會寫、只憑敢拼敢闖就能混出一片天地的黃金時代,徹底過去了。讀書分讀死書和活讀書,大部分人都是前者,於是讀死了,小部分是後者,於是成功了,榮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