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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決明不是很願意同他一塊兒走,他的眼神有時候讓人覺得毛毛的。烏濃的眼眸,深沉的黑,盯着百里決明的時候太專注,彷彿百里決明是一塊叼到他嘴裏的肉。這個男人來歷不明,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兒,頗有些不對頭。或許是因爲裴真造成了陰影,百里決明總覺得自己的貞操很危險。
“對了,”師吾念從腰上解下一個金絲荷包,“義父出門在外,處處都需要賙濟。這些金角子暫且應應急,等出去了,我着人送銀票給你。”
百里決明接過荷包掂了掂,起碼有五兩,不由得喜上心頭。他從善如流,“那便一起走吧,乾爹罩着你。”
那邊廂鬼母已經不撞了,似乎是放棄了,師吾念卻搖頭,提起風燈,讓手下開路,所有人轉移。
“穆家堡內部四通八達,義父既然說她窮追不捨,只怕她不會善罷甘休,定然要尋別的路子來這兒。我們保持移動,她就尋不到我們。”師吾念解釋。
環顧周圍,四處都是被血泥腐蝕的景象。步步錦的窗棱子、鐵影壁上的辟邪雕刻、燈座上的麒麟頭……無處不爬滿了暗紅色的污泥。泥巴棲在上頭坑坑窪窪,像密密麻麻的藤壺。穆家堡被裹了個暗無天日,提着風燈,黃油油的燭光搖曳,那些臭泥彷彿能吸食光亮似的,只將將照得出去一射之地的距離。
彤花門上粘滿了黏膩的血泥,無法打開。師吾唸的手下直接在上頭鋸開了一個洞,大家彎腰鑽進去。長廊幾乎被血泥填滿,視野非常狹窄,依稀能看見瓜楞柱墩子的大理石料,已經蜂巢一樣坑坑窪窪。師吾唸的手下,叫初一初二初三的那幫人開始開路,每個人都裹得像千眼屍似的,一鏟一鏟地把血泥挖出來,運到後方。每挖出一截道,他們就壘起金磚固定牆體。源源不斷的金磚從虛門裏送進來,補充他們的補給。
百里決明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用金子固定道路是因爲這些血泥不喫金子,可他想不到師吾念這傢伙如此有錢,有這麼多金子。況且金子放在這兒,多半是收不回來的。不由得對師吾念刮目相看,當下覺得這個兒子撿得值當。
趁他們辛勤勞作的空當,百里決明開始思索穆家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問過穆平蕪,然而那個老賊語焉不詳。若如傳聞說的一般,穆驚弦殺妻證道,自殺化鬼,如何會落到這般光景?百里決明端詳那些排泄物一樣的血泥,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難不成穆驚弦的術法是拉屎,拉了十多年,把穆家堡埋成了這樣。百里決明被自己的猜測噁心到了,乾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