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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控制好,情緒?”蘭殊的眼中漸漸浮起迷茫,他偏頭,就像當初遇到做不來的題,只要江遇在,他就不會費勁思考,他自然而然地展露無知,全身心地信賴江遇,“原本,沒想過,又是什麼意思?”
江遇笑了,他舒然嘆氣,微微彎了彎眉梢與嘴角,而後搖頭。在那樣赤忱而忐忑的注視之下,他說不出截然相反的謊言。他應當報以同等的坦誠。
可不坦誠已幾乎融於他的本性,成爲他裝點自己堅韌精神的重要綴飾。他已很久沒有直面過那些從意識到起便明知不可爲的荒謬的情感。那是他汲汲人生中難以避免卻可繞行的錯礙,是他妥善規劃的未來中無法行差的岔路,是他拒絕承受的沉重結局。江遇一直很清楚,他這輩子需要闖過的關隘實在已經足夠多了,穿越的荊棘已成爲沿途麻木的風景,他有太多無可避免的難關,他已經很累了,所以那些自找的深坑與遠途,就免了吧。
於是直到這一刻,那些理當剖白的話,他依舊說不出口。他只能搖頭緘默,在對方茫然懵懂的眼神裏再度道歉:“對不起。”
蘭殊的眼神愈發迷惘,他憑着最爲淺薄的直覺感知江遇的道歉並非僅僅出於他所以爲的拒絕,可如果不是爲了拒絕,又是爲了什麼呢?他渴望從江遇的眼睛裏探到一點答案,但隔着鏡片的泛青的眼睛除了諱莫深邃的瞳仁外什麼也沒有留給他。
“江遇……”話頭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震動打斷,江遇接起電話:“李總……”江遇一邊與那頭溝通,一邊眼神示意蘭殊,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又指了指蘭殊身後那條來時的小徑。
蘭殊訥訥點頭,江遇便幾步上前離開了,到距離蘭殊不遠的位置繼續通話。蘭殊滯留原地,他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百無聊賴地挫踢腳下的石板路,他腦子還是亂的,但江遇不在,他便隨即停止迷惘與掙扎,將思緒放任自流了。
江遇還在他身後幾米的地方聊他聽不懂的工作,蘭殊在這低沉如催眠般的聲音裏不自覺想起江遇在短暫方纔的道歉,想起他提及的醉後失態。蘭殊被拉回了那個轉折般的夜,江遇再度將他禁錮在冷硬的座椅裏,用他炙熱而微醺的酒氣包裹他的呼吸。蘭殊感到自己的臉在發燙,熱感自上而下蔓延,一如當年。他想起江遇一遍一遍反覆問他,爲什麼沒有考過法考,想起江遇給他準備的事無鉅細的備考資料,想起不厭其煩的重點解答,想起江遇毫無怨言給他收拾的行李,想起江遇無數次的無可奈何與縱容,想起他堅實的背和總能有力地托住他的雙臂。踢動的腳尖停下了,蘭殊眨了眨眼,他偏過頭,覺得自己好像摸索到了丁點答案,他不確定那是否就是正解,因爲它太扯了,可,可那似乎又的確是,當前情形最合理的解答。蘭殊有點不敢繼續深想,哪怕他已經開始動搖,他很難不認爲自己如今的想法和花癡無異,像是白日發夢。他覺得自己腦子裏平白生出一個醜陋而貪癡的靈魂,與他一向推崇的謙厚自知相抗,不斷地鼓動他,大膽一點,格局打開一點,沒什麼不可能的,你其實也很清楚了對吧,他如此這般的行事,還能有什麼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