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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琊郡,進入雪山神廟的年輕強者三人組分手了,王十三郎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往東夷城,將範閒活着的消息以及範閒的安排,在第一時間內通知孤守東夷城的大殿下以及劍廬裏的人們,而海棠的離開也在範閒的意料之中,眼下天下大戰已啓,北齊雖然有一戰之力,但終究局勢兇險,海棠身爲北齊聖女,自然無法置身事外,她必須要趕回上京城,趕回北齊皇帝的身邊,以她青山天一道掌門人的身份,幫助自己的國度抵抗外來的侵略者。
只是分手的時候,海棠那雙疲憊雙眼裏的神情,令範閒有些莫名的憐惜,他不知道在慶帝強悍的心志和統一天下的戰爭之中,北齊方面究竟能支撐多久,他也不知道如果慶軍真的有攻破上京城的那天,那座美麗的皇宮會不會被燒成一片灰燼,而那些火苗裏,會不會有海棠、理理以及自己皇帝女人的身影。
不論是從個人對歷史的看法,還有性情,還有各方面來看,對於徐徐拉開大幕的鐵血戰火,範閒只可能有一個態度,他必須阻止這一切,然而他並沒有向海棠承諾什麼,表達什麼,只是一味地沉默,帶着五竹叔,孤單地向着南方行去。
不知深淺的秋,或黃或紅的葉,清曠的天空下,範閒和五竹沉默地向南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然而五竹依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範閒的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回到京都之後,自己能夠做些什麼,但冥冥中的直覺,以及皇帝陛下可能病重的消息,不知爲何催促着他的腳步一直未停。
那個繼王啓年之後最成功的捧哏蘇文茂死了,那個秋天,老跛子早死了,更早些的年頭裏,葉輕眉也死了。本來在經歷了神廟裏那一幕幕人類的大悲歡離合之後,範閒本應將生死看得更淡然一些,可不明所以的是,一旦踏入世間,人的心上世俗的念頭便又多了起來,記生記死,還生酬死,怎能一笑而過?
依然是一輛黑色的馬車,範閒坐在車廂之中,看着坐在車伕位置旁邊的五竹叔,並不意外地發現五竹叔的側臉依然是那樣的清秀,那抹黑布在秋風之中依然是那樣的銷魂,一切的一切,其實和二十幾年前從京都到澹州的情景極爲相似。
不相似的其實還是五竹,這個似乎喪失了靈魂的絕代強者,一言不發,一事不做,那張冷漠的面龐也無法表露出,他究竟是不是對這世間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感到好奇。
範閒感到淡淡悲哀,輕輕放下車簾,旋即微諷自嘲一笑,當年的五竹叔只是個瞎子,如今倒好,又變成了一個啞巴,老媽當年究竟是怎麼做的?自己又應該怎麼做呢?
馬車到了南陵郡便不再向前,準確地說是車伕不肯再往前開,雖然北齊朝廷一直試圖淡化南方的戰事,但是戰爭並不是皇室的醜聞那樣容易被掩蓋,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大陸的中腹地帶發生了些什麼,億萬子民都用漠然而警惕的目光,緊張地等待着結果,車伕自然不願意進入沙場之上。
掏出銀子買下馬車,範閒充當車伕,帶着五竹叔繼續南行。從冰原回來的途中,那些充鬱的天地元氣,已經成功地治好了範閒的傷勢,雖然他清楚,自己依然沒有辦法去觸及那一道橫亙在人類與天穹之間的界限,但他相信,這個世上除了皇帝老子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到自己。又行了十數日,穿越了官道兩旁簡陋的木棚與神情麻木的難民羣,馬車上的叔侄二人似乎行走在一片類似於極北雪原一般的荒蕪地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