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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他這神色,沈寶寅這時才後知後覺懂了,臉色空白了一瞬間。是啊,豐霆怎麼會想讓他看到自己受審的一面。
假如結果好,那當然普天同慶,假如結果不好,那麼他將要親眼看着豐霆去坐牢。
他還沒從這個雖是生離,卻如死別的可怖想象中回過神,豐霆倒是即刻恢復了常色,笑着講:“怕你當庭哭鼻子,”他把雙手一同抬起來,手銬霎時間嘩啦作響,“我可沒辦法替你擦眼淚。”
沈寶寅的喉結輕輕顫抖了一下,不忍多看地垂下頭,語氣卻故作輕佻:“好啦,那一日我本來也沒空去法庭,公司事多,兩個寶寶也是那日要去登記落戶,往後本埠又多兩位合法市民。你不提我都忘記,那日去讓況爭參謀,叫他快點想出兩個名字,你知他怎樣講,說一個叫大美一個叫細美。我回去告訴阿蓮,把阿蓮氣得發笑,說黑社會就是頭腦簡單,叫一聲阿美,街上十個女仔有九個都要回頭了,真起這樣的名,兩個孩子長大都要不高興。你不是也選了兩個,頤安、頤寧。阿蓮就很喜歡,我也覺得很好,只盼她們兩個健康長壽、一世安寧,不要似我們幾個大人那樣,莫名其妙地,把好好的日子過得這樣糟糕。”
豐霆沉靜地望着他,不知不覺雙眼也泛紅。
沈寶寅吸吸鼻子,絮絮地講:“到了那日,我辦完事便在老地方等你。你知道公園是六點關門,要早點來,上庭嘛,我有經驗,審判起來很快的。假如你不能來……我就自己返家。今後我給自己找點事做,或者去學點東西。哎,我乾脆把小提琴撿起來好了,要麼就去大學裏輔修一個科目。港大邀請我好幾次,要我去做客座教授,其實我有點想去,可是就怕我念書太少誤人子弟,所以每次都沒有答應。多念幾年書,再去試一試,說不定我也能帶出一個你這樣的人物。忙一忙,其實時間過起來也很快啊,是不是。”
他算是什麼人物,即將鋃鐺入獄了,沈寶寅還把他捧得那樣高。豐霆似乎是終於承受不住了,喉頭一陣發酸,有點要哽咽的意思。
右側牆面上那扇鐵窗透進來的少許光線把會客室分割成涇渭分明的明暗兩面,他迅速別過了臉,把臉藏進暗處,有一滴晶瑩的東西順着他瘦削的下頜落了下來,他死死地咬住牙根,纔沒叫自己在沈寶寅面前抽泣出聲。
一九八七年的五月十一,禮拜一,是日小雨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