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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廊房,他又囑咐茶房:“到天津,通知一聲!”“還有一點多鐘呢!”茶房瞭了他一眼。
這回,他沒罵“混帳”,只定了會兒眼睛。出完了神,他慢慢的輕輕的從鋪底下掏出一羣小盒子來:一盒子飯,一盒子煎魚,一盒子醬菜,一盒子炒肉。叫茶房拿來開水,把飯衝了兩過,而後又倒上開水,當作湯,極快極響的扒摟了一陣。這一陣過去,偷偷的夾起一塊魚,細細的咂,咂完,把魚骨扔在了我的鋪底下。又稍微一定神,把炒肉撥到飯上,極快極響的又一陣。頭上出了汗。喊茶房打手巾。喫完了,把小盒中的東西都用筷子整理好,都聞了聞,鄭重的放在鋪底下,又叫茶房打手巾。擦完臉,從袋中掏出銀的牙籤,細細的剔着牙,剔到一段落,就深長飽滿的打着響嗝。
“快到天津了吧?”這回是問我呢。
“說不甚清呢。”我這回也有了譜兒。
“老兄大概初次出門?我倒常來常往!”他的眼角露出輕看我的意思。
“噯,”我笑了:“除了天津我全知道!”
他定了半天的神,沒說出什麼來。
查票。他忙起來。從身上掏出不知多少紙卷,一一的看過,而後一一的收起,從衣裳最深處掏出,再往最深處送回,我很懷疑是否他的胸上有幾個肉袋。最後,他掏出皮夾來,很厚很舊,用根雞腸帶捆着。從這裏,他拿出車票來,然後又掏出個紙卷,從紙卷中檢出兩張很大,蓋有血絲胡拉的紅印的紙來。一張寫着——我不準知道——象蒙文,那一張上的字容或是梵文,我說不清。把車票放在膝上,他細細看那兩張文書,我看明白了:車票是半價票,一定和那兩張近乎李白醉寫的玩藝有關係。查票的進來,果然,他連票帶表全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