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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天下就太平了?”
我們笑開了。
過了有十天吧,黑李找我來了。我會看,每逢他的腦門發暗,必定是有心事。每逢有心事,我倆必喝上半斤蓮花白。我趕緊把酒預備好,因爲他的腦門不大亮嘛。
喝到第二盅上,他的手有點哆嗦。這個人的心裏存不住事。遇上點事,他極想鎮定,可是臉上還泄露出來。他太厚道。
“我剛從她那兒來,”他笑着,笑得無聊;可還是真的笑,因爲要對個好友道出胸中的悶氣。這個人若沒有好朋友,是一天也活不了的。
我並不催促他;我倆說話用不着忙,感情都在話中間那些空子裏流露出來呢。彼此對看着,一齊微笑,神氣和默默中的領悟,都比言語更有分量。要不怎麼白李一見我倆喝酒就叫我們“一對糟蛋”呢。
“老四跟我好鬧了一場,”他說,我明白這個“好”字——第一他不願說兄弟間吵了架,第二不願只說弟弟不對,即使弟弟真是不對。這個字帶出不願說而又不能不說的曲折。“因爲她。我不好,太不明白女子心理。那天不是告訴你,我讓了嗎?我是居心無愧,她可出了花樣。她以爲我是特意羞辱她。你說對了,我不是現代人,我把戀愛看成該怎樣就怎樣的事,敢情人家女子願意‘大家’在後面追隨着。她恨上了我。這麼報復一下——我放棄了她,她斷絕了老四。老四當然跟我鬧了。所以今天又找她去,請罪。她罵我一頓,出出氣,或者還能和老四言歸於好。我這麼希望。哼,她沒罵我。她還叫我和老四都作她的朋友。這個,我不能幹,我並沒這麼明對她講,我上這兒跟你說說。我不幹,她自然也不再理老四。老四就得再跟我鬧。”
“沒辦法!”我替他補上這一小句。過了一會兒,“我找老四一趟,解釋一下?”
“也好。”他端着酒盅楞了會兒,“也許沒用。反正我不再和她來往。老四再跟我鬧呢,我不言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