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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說不準。我已經跟你說過,這樣的問題,沒個一定之規。”
“好吧,那咱就先不說結婚的事兒。我問您,要是我有個男朋友,家裏又不贊成,我該怎麼辦呢?”
“要是值得,就爲他去鬥爭。”
“我怎麼知道他值不值得呢?”
“這我怎麼跟你說呢?你自己應當知道。”孟良嘆了一口氣。“你看,你的問題象個連環套,一環套一環。我看,還是學我們的功課更有用一點。”
秀蓮這天成績很差。孟先生爲什麼不能解答她的問題?他應該什麼都教給她呀。她對他的信仰有點動搖了:他就知道談天說地,對她切身的問題卻不放在心上。他認爲她有權自己挑丈夫,她說什麼他都表示同意,甚至主張她違抗父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人,竟隨隨便便提出這些個看法,對主要問題,卻又避而不談。
霧季一過,他們又回到南溫泉。在重慶的這一陣,寶慶的生藝不見好,因爲唐家班搶了他的生意,當然勉強維持也還可以。在重慶,常上戲園子的有兩種人,一種人愛看打情罵俏的色情玩藝兒,對說唱並不感興趣;另一種人講究的是說唱和藝術的功底。後一種人是寶慶的熟座兒。寶慶對付着,總算是有喫有穿,安然度過了夏天。
他急着想把大鳳的事辦了。既然已經把她許給了陶副官,他就又添了一樁心事。他這才意識到,照應自己的親生閨女,也是一層負擔。他有時覺着,他象是收藏着一件無價的古磁器,一旦缺了口,有了裂紋就不值錢了。當爸爸的都操着這份兒心。姑娘一旦訂了親,就怕節外生枝,也怕她會碰上個流氓什麼的。
所以,他打算一回南溫泉就辦喜事。秀蓮盼着辦姐姐的喜事,比家裏其餘的人更起勁。她象是坐在好位子上看一齣戲。她可以好好看看,一個姑娘嫁了人,到底會有什麼變化。她也要看看,姐姐究竟是不是幸福。這樣她就可以估摸一下,她自己是不是有幸福的可能。多麼引動人的心,許多個夜晚,她睡不着,渴望弄它個明白。
大鳳還是老樣兒,整天愁眉不展,悶聲不響。她埋頭縫做嫁妝。秀蓮注意到她有時獨自微笑,想得出了神。她明白她爲什麼笑。可憐的大鳳沒命地想離開家,去自立,逃開這個由成天醉醺醺的媽媽管轄的邋遢地方。她想離家的心情太迫切了,連跟個陌生男人睡覺的恐懼,都一點兒嚇不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