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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問:“那毛衣呢?不是還給了你一件毛衣?怎麼不穿?”
他看了看我,又低頭笑,可能是對自己即將說出的話感到不好意思:“我想……留着新年穿。”
李遲舒在某些儀式感上保持着近乎幼稚的執拗,這種執拗滋養着他年少時薄弱的精神世界,貫穿了他的一生。
比如每個月領到錢的那個週末一定要在回到教室後,把桌面上所有的教材試卷清理乾淨纔開始就着夕陽慢慢享用他挑選的水果;
比如每年大年初一他會去菜市場買十塊錢的瘦肉回家給自己煮一碗麪,喫麪的順序一定是先喫麪條、再喫青菜最後才一口一口吃乾淨碗裏的肉絲。
就連十年後存款足以讓自己一輩子衣食無憂的他,也依然會在每個新年的前一晚,鄭重其事在牀頭放好我和他第二天要穿的全套新衣——他提前半個月就去商場看好同款,選好衣服後那半個月他的眼睛都因爲那一點期待而多上幾分神采。
其實無論富有貧窮日子好壞,李遲舒都很擅長於編織或遵守這樣的儀式感來填充自己的快樂,那是他在這個對他並沒有太多善意的世界裏爲自己努力尋找的養分。
很難說他身上那股蒲葦一樣強韌的驚人的生命力和他萬難不死的精神是誰成就了誰,總之二者對他而言缺一不可,所以當生活不再充滿苦難,李遲舒也失去了抗爭命運的動力——水果也好,新衣也罷,都是他盤吸在這片土地的細小根莖。它們隨着李遲舒物質生活的充沛漸次枯死,只剩一條緊繃而脆弱的細線,稍有不慎就會從中崩斷繼而萬劫不復。
他來世間一趟,獨行三十年,就像專爲完成受苦的使命。如果有一個人能早一點出現來愛他,那他會慢慢變得鬆弛。而野草一般的李遲舒,本來只要靠那一點點鬆弛和汲取一份堅定的愛,就能延續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