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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對天賜都沒意義;下面的幾句,他聽明白了:“王老師,”媽媽的聲調很委婉:“追他的書是正經,管教他更要緊。自管打他,不打成不了材料!”
“嫩皮嫩骨的!”牛老者低聲的說。太太可是沒聽見。天賜的心反倒落下去了,跑是跑不了,等着捱打吧,“他媽的!”正在這麼個工夫,忽聽老師說:“先拜聖人吧!”
天賜又嚇了一跳,四外找,並不見什麼聖人或生人。
牛老太太早就預備好了聖人牌,在條案上供着。牌前香爐蠟籤,還有五盤鮮果。牛老者點着高香,插在爐內。牛老太太扯着小馬褂,按在墊子上:“給聖人磕頭,磕九個,心裏祝念着點,保佑你記性好,心裏靈通!”
天賜看着香光煙霧,心中微跳,明知案上是個木板,可是由不的不恭而敬之,這塊木板與普通的木板大有不同,這是聖人!
拜完了聖人該拜老師,王寶齋一勁兒謙恭,可是老太太非請他坐着受禮不可:“師父,師父!老師和父親一邊兒大!”王寶齋沒的可說,五雞子六獸的受了禮,頭上出了汗。天賜莫名其妙,哭也不好,笑也不好,直大口的嚥氣。
拜完師,參觀書房。天賜沒顧得看別的,只找有板子沒有。桌上放着呢!二寸寬,菸袋那麼長。王老師拿起來,掄了掄:“真可手,我的夥計!”天賜以爲這就開張,嘴脣都嚇白了,直往爸身後躲。“老師說着玩呢,說着玩呢!”牛老者連連解說。天賜看老師把板子放下了,又假裝的笑了,笑得象個屈死鬼似的。
媽媽去監督紀媽作飯;菜是外邊叫來的,四盤四碗四碟,該蒸的蒸,該熱的熱。紀媽急得直出汗,因爲蒸完熱完,再也擺弄不象原來那麼好看;老太太得自己下手。
牛老者陪着老師在書房說話,天賜穿着小馬褂在一旁侍立,來回的換腿,象個要睡的雞。他們的談話內容,他不十分懂,可是很耳熟,正象往常爸和客人談的一樣:鋪子,行市,牙稅,辦貨,三成利,看高,撒手……這些耳熟而不易明白的字在他們的話中夾雜着:這也許就是書?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