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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錦脫去外衣,側歪在chuáng榻外側,搖着手中團扇,一下一下地替阿鹿打着輕風,腦海裏一會兒浮現出前世的種種,一會兒想着萬氏裴長青母子,慢慢地,終於也闔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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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亥時末,夜色漆黑,土司府大門前的街道空無一人。平整寬闊的青石路面上,一行車馬在點點火杖光中猶如長蛇般由遠及近地迤邐而來,打破了夜的寧靜。馬蹄和轔轔車聲裏,這行人最後停在了土司府的大門前,隨行下馬拍開了門,值夜門房看見一個身穿整齊公服的男子下馬,在火杖光裏快步拾級而上,忙跑下臺階迎接。
這男子是昆麻土司李東庭,因承了正三品宣慰使的官職,此刻身上穿的便是公服。紵絲料的緋色繡麒麟袍,腰繫飾犀角的雙節玉帶,腳上是雙玉色底的黑麪麂皮朝靴。本朝官服雖以緋色爲尊,須三品以上官員方能穿,但尋常男子少有將緋色穿好看的,要麼突兀,要麼流於yīn柔,便是官場上,也時有人以鑊中螃蟹着紅袍”來譏諷身居高位的政敵,偏他穿了這公服似量身打造,愈被烘托的挺拔偉岸,人羣裏一眼看去,猶如鶴立jī羣,極是顯眼。
土司府前堂看起來森嚴雄偉,後頭住家的地方卻修的猶如江南園林。薔薇園顧名思義,處處開了各色薔薇,景緻確實爛漫。只是梅錦有心事,何來心情觀花,拗不過阿鹿盛情,跟着她隨意走了些地方,便藉口天黑回去,到了屋前,阿鹿道:姐姐,不如今晚你睡我那裏去吧?咱倆也有作伴。”
梅錦笑道:不妥。我怕我睡覺打呼吵你。”
阿鹿咯咯地笑,我還磨牙哩!霞姑說聽我磨牙都怕我爬起來咬她一口肉!”說着拽了她手死活要拖她到自己房裏,又高聲呼喝侍女將她鋪蓋也取來。侍女似乎對她有些忌憚,聽她令下,忙急匆匆跑過去拿,片刻便風一般地抱了過來鋪到chuáng上。
梅錦不知阿鹿何以會對自己如此親近,但自然而然也很是暖心。
上輩子人到中年,她始終沒有自己的孩子,並非完全不在意,遇到年幼病人尤其上心,有時在路上看到年輕母親帶着孩子散步,不自覺也會多看上兩眼,心裏未嘗沒有羨慕之情。這一刻,當她和阿鹿並頭躺在榻上,放下了紗帳,聽她和自己嘰嘰咕咕的時候,心裏漸漸湧出了一種很難用言語去表述的陌生感覺。
或許這就是爲人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