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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珩並未下馬,只是勒着繮繩任由駿馬原地踏步,隨他而來的飛魚衛也趕緊停下。“何時回的?”他居高臨下,聲音低沉。“昨日夜間。”賀嫣仰着頭回答,視線忍不住落在他的黑色手套上。這手套也不知是什麼皮子做的,瞧着柔軟貼合,不僅不顯笨大,還襯得指節修長,手套一直沒入袖中,與暗紅袖口形成強烈的對比。袖口上,似乎繡了一株小小的蘭草。沈知珩並不在意她的打量,語氣古井無波:“既然回了,便多住些時日,若有短缺,就去沈家取。”不過是客套話,賀嫣卻打蛇上棍:“正好我什麼都沒準備,既然無憂哥哥這麼說了,那我明日一早就去吧。”今天不能再去了,怕把大伯母氣死。沈知珩微微頷首,直接駕馬離開了。塵囂遠去,稠粥重新流動,只是有意識繞過了賀嫣。琥珀默默湊到賀嫣身側,眼睛還盯着沈知珩離開的方向:“小姐,你不是說跟在他屁股後頭長大嗎?我怎麼覺得他跟你不熟?”方纔短短兩句寒暄,也就比陌生人強點,全然看不出從前的情誼。“他就這樣,跟誰都不熟。”賀嫣說完,隨即眉眼彎彎,“還是二皇子好,跟誰都熟。”琥珀:“……”聽起來,這個二皇子也不怎麼好。翌日一早,賀嫣剛收拾收拾準備去沈家,皇上就派人來召了。時隔六年再次進宮,賀嫣看着毫無變化的紅牆青瓦,走過悠長寂靜的宮巷,心底竟然生出一分感慨。確實太久沒回來了啊,賀嫣輕輕嘆了聲氣,側方引路的李公公聞聲回頭:“多年未見,賀小姐比起從前似乎穩重許多。”賀嫣笑彎了眼睛:“公公倒是沒什麼變化,還是一樣的年輕英俊。”“賀小姐慣會笑話奴才,”李公公失笑,“奴才今年已經五十了。”“五十了?”賀嫣驚訝,“那可真是看不出,我還以爲才三十出頭呢。”她容貌雖然精緻,但眼睛太過靈動,不安分也不討嫌,就像隔壁鄰居家不懂事的小女兒,即便是阿諛奉承也帶了幾分天真。李公公頓時被她哄得見牙不見眼,剛出現的那點生分瞬間沒了:“您呀,總是這麼會說話,看來所謂的穩重,也只是奴才錯覺。”“事實嘛,”賀嫣揚脣,“您今年整壽,一定要大辦,到時候切勿忘了叫上我一起熱鬧。”“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兩人說了一路話,很快便到了御書房,賀嫣準備進去時,李公公趕緊虛攔一下。“李公公?”賀嫣好奇。李公公訕訕一笑,壓低聲音道:“皇上這些年,也很是思念您呢。”賀嫣頓了頓,聽話地點了點頭。李公公見她都明白,這才帶她進去。“皇上,賀小姐來了。”正在批奏摺的手倏然停下,筆尖硃砂落在紙上,頃刻間染出一點鮮紅。賀嫣低着頭走到桌案前,乖巧跪下行禮:“賀嫣參見皇上。”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腳步聲,接着眼前便出現繡了龍紋的明黃衣料。賀嫣眨了眨眼,偷偷歪頭往上看,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滄桑泛紅的眼睛。“皇上,”賀嫣小小聲,“您怎麼老了這麼多?”這幾年新進宮的宮人聞言,嚇得齊刷刷跪下,倒是李公公沒忍住樂了一聲。而原本面色緊繃的良帝,卻突然緩和了神色:“你六年沒回來,第一句話便要這麼氣寡人?”“賀嫣知錯。”小姑娘立刻道歉。良帝輕哼一聲,親自躬身將她扶起,賀嫣站穩後一對上他的視線,又沒忍住笑嘻嘻:“皇帝伯伯。”“嬉皮笑臉!”良帝呵斥,臉上卻笑開了。李公公及時插嘴:“小姐來得這樣早,應該是還沒用早膳吧,皇上一早叫人備了喫食,可要先用些?”賀嫣聞言,詢問地看向良帝。良帝頷首:“送進來吧。”李公公答應一聲,連忙叫人將喫食送進來。賀嫣看着宮人們魚貫而入,很快將圓桌上擺得滿滿當當,一時間有些驚訝:“這麼多嗎?”“平日是沒有這麼多的,是皇上特意給小姐準備的。”李公公討好道。良帝掃了他一眼:“就你話多。”言語間卻沒有責怪。“多謝皇帝伯伯。”賀嫣乖巧道謝。良帝佯做不耐煩:“趕緊喫吧。”賀嫣也不客氣了,直接坐下就開始喫,一邊喫一邊誇:“御膳房的手藝真是越不出難聽的話,”良帝在她對面坐下,看着她喫得臉頰鼓鼓囊囊,突然有些惆悵,“漠城那地方到底不養人,瞧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小圓臉無言以對。良帝想起往事,眼圈略微泛紅:“也是寡人對不住你,若是當初……”“可別說了,”賀嫣趕緊制止,“皇帝伯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就別再提了,您當初已經夠護着我、護着賀家了,嫣兒都明白的。”良帝話說一半被打斷,半天說不出話來,李公公在一側笑道:“這世上敢這麼打斷皇上的,也就只有您了。”“皇帝伯伯疼我嘛。”賀嫣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知道就好,”良帝冷哼,“趕緊喫,喫完就回家去,寡人待會兒還有事要忙。”賀嫣忙放下筷子:“嫣兒還未去拜見皇后娘娘呢。”“她早盼着見你

了,只是前天染了風寒,怕將病氣過給你,便叫寡人特意交代,要你過幾日再來。”良帝緩緩道。賀嫣的母親是良帝義妹,又與皇后是手帕交,一向是帝后看着長大的,雖然從前發生許多變故,但她還是與帝后感情極深。一聽皇后病了,賀嫣便着急了:“嚴重嗎?怎麼突然病了?”“近着,見她眉頭舒展,便突然加了一句,“可惜啊,皇后命不好,病了也只有御醫隨侍,不像沈家大夫人……”他話只說一半,賀嫣忍不住好奇:“沈家大夫人怎麼了?”“還能怎麼,有小輩掛心唄。”良帝冷笑一聲。瞬間聽懂的賀嫣默默望天,李公公見狀輕笑一聲,未免小姑娘難堪,便叫上其他人出去了。御書房內空了大半,良帝卻不肯放過她:“聽說那兩座獅子狗往門口一坐,沈大夫人的病就好了,想來是送的人足夠心誠才感動上蒼吧?”“……那不是獅子狗,”賀嫣見躲不過去,只好討好地笑笑,“皇帝伯伯怎麼知道的?”良帝斜了她一眼:“你送禮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寡人想不知道都難。”所以二皇子也知道了?賀嫣強忍笑意,輕咳一聲道:“皇后娘娘若是喜歡,嫣兒就叫人再從漠城運兩座……不,運十座!”“別打岔,”良帝抱臂,“說吧,你是什麼打算。”“什麼打算?”賀嫣一臉無辜。良帝眯起眼睛,脣上的鬍子一動一動的:“少裝傻,寡人半月前就收到了你祖父的奏摺,說這次讓你回來,是想讓你在京都尋一門親事……所以,你這是有人選了?”有啊,你二兒子。賀嫣歪歪頭:“皇帝伯伯要爲我賜婚?”“旁人倒是可以,但知珩的話……還是得先問過他纔行。”良帝有些爲難。對這個結果,賀嫣並不意外:“那還是別問了,嫣兒可不想逼他。”這就是間接承認的意思。良帝嘆了聲氣:“所以你打算如何?”“對他好,好到他主動向皇帝伯伯求賜婚恩典。”賀嫣笑眯眯。良帝想了想,實事求是:“恐怕有點難。”那棵鐵樹,要開花早開了,不至於等到現在。“對別人而言可能很難,但對嫣兒來說不是,”賀嫣隨口胡扯,“嫣兒去了漠城六年,可是學了一身的本事。”良帝無言,心想能用在這種事上的能是什麼正經本事,正要問她在漠城都幹了什麼時,李公公突然進來:“皇上,二殿下和沈指揮使求見。”賀嫣下意識起身,臉上的從容剎那間消失,連頭髮絲都透着緊張。良帝看她一眼,嫌棄:“沒出息,你不是在漠城學了許多本事嗎?”訓了她一句,這才讓李公公叫外頭那倆進來。賀嫣定定盯着空空蕩蕩的門口,當月錦衣角閃現的剎那,只覺屋內瞬間亮堂了。當那張掛着笑的臉出現在視野裏,她的呼吸下意識變慢,他的臉他的眉眼,他月錦的袍子腰間的佩玉,每一個細節都無限放大。“濃濃?”他對上她的視線,瞬間笑了。形狀姣好的脣半闔着,慵懶喚她乳名,透着幾分親暱。他一開口,六年未見的隔閡頃刻消失,賀嫣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有些想掉淚。“這是什麼表情,不認識孤了?”祁遠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賀嫣擠出一點笑意,剛要開口說話,良帝便玩笑道:“老二識趣點,莫要擋住嫣兒視線。”祁遠顯然也知道最近的京都傳聞,此刻聽到良帝這麼說,驚訝一瞬後笑着退開:“所以並非謠傳?”語氣坦蕩促狹,並無別的情緒。賀嫣有一點小失落,但又很快打起精神,配合地看向祁遠側後方的沈知珩。還戴着那雙手套,還是那身繡了金線雲紋的暗紅色官袍,圓領白底,剪裁貼身,袖口區別於文臣的寬大,收緊後扣着腕帶,與祁遠的錦衣華袍相比,更多一分幹練利索。賀嫣對上他沉靜的眼睛,當即福了福身:“無憂哥哥。”沈知珩微微頷首:“賀小姐。”“父皇你瞧,濃濃竟越過兒臣,只與無憂說話。”祁遠半真半假地抱怨完,又看向無憂,“從前不還喚她小名,怎麼六年沒見,就成‘賀小姐’了。”“是啊,怎麼還生分了?”良帝也幫腔。眼前這三人,都是他心裏未嫁未娶的老大難,若是能一次性解決兩個,那可真是再好不過。天家父子熱鬧地拉紅線,沈知珩不爲所動,只是淡淡道:“臣與賀小姐並非五服之內,爲賀小姐名聲考慮,不好太過親暱。”這就是避嫌的意思了,良帝遺憾地看了眼賀嫣。賀嫣立刻裝出一臉傷心,祁遠看了不忍,便玩笑道:“這麼說,孤也不能喚她濃濃了?”“是。”祁遠被他乾脆利落的回答噎了一下。賀嫣怕他真聽沈知珩的,連忙屈膝行禮:“見過二殿下。”說罷,昂起頭,眼睛晶亮地看着他。多年未見,他的眉眼愈發清俊了,卻還是那樣溫柔隨和,即便身居高位,也沒有高人一等的姿態,只是這樣看着,都叫人如沐春風。祁遠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笑着伸手虛扶一把,這才和沈知珩一起向良帝行禮。賀嫣知道他們有正事要談,便識趣地往外退,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撞上祁遠的視線後,不好意思

地笑了笑,再一扭頭跟沈知珩對上眼,她頓了頓,朝他拋了個媚眼。“舉止輕浮,像什麼樣子!”良帝呵斥。賀嫣嚇一跳,趕緊跑了。作者有話要說賀濃濃:那什麼,愛是剋制…抽50紅包,朋友幫我又想了個文名:癡情人設不能崩咋樣?沈知珩並未下馬,只是勒着繮繩任由駿馬原地踏步,隨他而來的飛魚衛也趕緊停下。“何時回的?”他居高臨下,聲音低沉。“昨日夜間。”賀嫣仰着頭回答,視線忍不住落在他的黑色手套上。這手套也不知是什麼皮子做的,瞧着柔軟貼合,不僅不顯笨大,還襯得指節修長,手套一直沒入袖中,與暗紅袖口形成強烈的對比。袖口上,似乎繡了一株小小的蘭草。沈知珩並不在意她的打量,語氣古井無波:“既然回了,便多住些時日,若有短缺,就去沈家取。”不過是客套話,賀嫣卻打蛇上棍:“正好我什麼都沒準備,既然無憂哥哥這麼說了,那我明日一早就去吧。”今天不能再去了,怕把大伯母氣死。沈知珩微微頷首,直接駕馬離開了。塵囂遠去,稠粥重新流動,只是有意識繞過了賀嫣。琥珀默默湊到賀嫣身側,眼睛還盯着沈知珩離開的方向:“小姐,你不是說跟在他屁股後頭長大嗎?我怎麼覺得他跟你不熟?”方纔短短兩句寒暄,也就比陌生人強點,全然看不出從前的情誼。“他就這樣,跟誰都不熟。”賀嫣說完,隨即眉眼彎彎,“還是二皇子好,跟誰都熟。”琥珀:“……”聽起來,這個二皇子也不怎麼好。翌日一早,賀嫣剛收拾收拾準備去沈家,皇上就派人來召了。時隔六年再次進宮,賀嫣看着毫無變化的紅牆青瓦,走過悠長寂靜的宮巷,心底竟然生出一分感慨。確實太久沒回來了啊,賀嫣輕輕嘆了聲氣,側方引路的李公公聞聲回頭:“多年未見,賀小姐比起從前似乎穩重許多。”賀嫣笑彎了眼睛:“公公倒是沒什麼變化,還是一樣的年輕英俊。”“賀小姐慣會笑話奴才,”李公公失笑,“奴才今年已經五十了。”“五十了?”賀嫣驚訝,“那可真是看不出,我還以爲才三十出頭呢。”她容貌雖然精緻,但眼睛太過靈動,不安分也不討嫌,就像隔壁鄰居家不懂事的小女兒,即便是阿諛奉承也帶了幾分天真。李公公頓時被她哄得見牙不見眼,剛出現的那點生分瞬間沒了:“您呀,總是這麼會說話,看來所謂的穩重,也只是奴才錯覺。”“事實嘛,”賀嫣揚脣,“您今年整壽,一定要大辦,到時候切勿忘了叫上我一起熱鬧。”“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兩人說了一路話,很快便到了御書房,賀嫣準備進去時,李公公趕緊虛攔一下。“李公公?”賀嫣好奇。李公公訕訕一笑,壓低聲音道:“皇上這些年,也很是思念您呢。”賀嫣頓了頓,聽話地點了點頭。李公公見她都明白,這才帶她進去。“皇上,賀小姐來了。”正在批奏摺的手倏然停下,筆尖硃砂落在紙上,頃刻間染出一點鮮紅。賀嫣低着頭走到桌案前,乖巧跪下行禮:“賀嫣參見皇上。”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腳步聲,接着眼前便出現繡了龍紋的明黃衣料。賀嫣眨了眨眼,偷偷歪頭往上看,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滄桑泛紅的眼睛。“皇上,”賀嫣小小聲,“您怎麼老了這麼多?”這幾年新進宮的宮人聞言,嚇得齊刷刷跪下,倒是李公公沒忍住樂了一聲。而原本面色緊繃的良帝,卻突然緩和了神色:“你六年沒回來,第一句話便要這麼氣寡人?”“賀嫣知錯。”小姑娘立刻道歉。良帝輕哼一聲,親自躬身將她扶起,賀嫣站穩後一對上他的視線,又沒忍住笑嘻嘻:“皇帝伯伯。”“嬉皮笑臉!”良帝呵斥,臉上卻笑開了。李公公及時插嘴:“小姐來得這樣早,應該是還沒用早膳吧,皇上一早叫人備了喫食,可要先用些?”賀嫣聞言,詢問地看向良帝。良帝頷首:“送進來吧。”李公公答應一聲,連忙叫人將喫食送進來。賀嫣看着宮人們魚貫而入,很快將圓桌上擺得滿滿當當,一時間有些驚訝:“這麼多嗎?”“平日是沒有這麼多的,是皇上特意給小姐準備的。”李公公討好道。良帝掃了他一眼:“就你話多。”言語間卻沒有責怪。“多謝皇帝伯伯。”賀嫣乖巧道謝。良帝佯做不耐煩:“趕緊喫吧。”賀嫣也不客氣了,直接坐下就開始喫,一邊喫一邊誇:“御膳房的手藝真是越不出難聽的話,”良帝在她對面坐下,看着她喫得臉頰鼓鼓囊囊,突然有些惆悵,“漠城那地方到底不養人,瞧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小圓臉無言以對。良帝想起往事,眼圈略微泛紅:“也是寡人對不住你,若是當初……”“可別說了,”賀嫣趕緊制止,“皇帝伯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就別再提了,您當初已經夠護着我、護着賀家了,嫣兒都明白的。”良帝話說一半被打斷,半天說不出話來,李公公在

一側笑道:“這世上敢這麼打斷皇上的,也就只有您了。”“皇帝伯伯疼我嘛。”賀嫣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知道就好,”良帝冷哼,“趕緊喫,喫完就回家去,寡人待會兒還有事要忙。”賀嫣忙放下筷子:“嫣兒還未去拜見皇后娘娘呢。”“她早盼着見你了,只是前天染了風寒,怕將病氣過給你,便叫寡人特意交代,要你過幾日再來。”良帝緩緩道。賀嫣的母親是良帝義妹,又與皇后是手帕交,一向是帝后看着長大的,雖然從前發生許多變故,但她還是與帝后感情極深。一聽皇后病了,賀嫣便着急了:“嚴重嗎?怎麼突然病了?”“近着,見她眉頭舒展,便突然加了一句,“可惜啊,皇后命不好,病了也只有御醫隨侍,不像沈家大夫人……”他話只說一半,賀嫣忍不住好奇:“沈家大夫人怎麼了?”“還能怎麼,有小輩掛心唄。”良帝冷笑一聲。瞬間聽懂的賀嫣默默望天,李公公見狀輕笑一聲,未免小姑娘難堪,便叫上其他人出去了。御書房內空了大半,良帝卻不肯放過她:“聽說那兩座獅子狗往門口一坐,沈大夫人的病就好了,想來是送的人足夠心誠才感動上蒼吧?”“……那不是獅子狗,”賀嫣見躲不過去,只好討好地笑笑,“皇帝伯伯怎麼知道的?”良帝斜了她一眼:“你送禮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寡人想不知道都難。”所以二皇子也知道了?賀嫣強忍笑意,輕咳一聲道:“皇后娘娘若是喜歡,嫣兒就叫人再從漠城運兩座……不,運十座!”“別打岔,”良帝抱臂,“說吧,你是什麼打算。”“什麼打算?”賀嫣一臉無辜。良帝眯起眼睛,脣上的鬍子一動一動的:“少裝傻,寡人半月前就收到了你祖父的奏摺,說這次讓你回來,是想讓你在京都尋一門親事……所以,你這是有人選了?”有啊,你二兒子。賀嫣歪歪頭:“皇帝伯伯要爲我賜婚?”“旁人倒是可以,但知珩的話……還是得先問過他纔行。”良帝有些爲難。對這個結果,賀嫣並不意外:“那還是別問了,嫣兒可不想逼他。”這就是間接承認的意思。良帝嘆了聲氣:“所以你打算如何?”“對他好,好到他主動向皇帝伯伯求賜婚恩典。”賀嫣笑眯眯。良帝想了想,實事求是:“恐怕有點難。”那棵鐵樹,要開花早開了,不至於等到現在。“對別人而言可能很難,但對嫣兒來說不是,”賀嫣隨口胡扯,“嫣兒去了漠城六年,可是學了一身的本事。”良帝無言,心想能用在這種事上的能是什麼正經本事,正要問她在漠城都幹了什麼時,李公公突然進來:“皇上,二殿下和沈指揮使求見。”賀嫣下意識起身,臉上的從容剎那間消失,連頭髮絲都透着緊張。良帝看她一眼,嫌棄:“沒出息,你不是在漠城學了許多本事嗎?”訓了她一句,這才讓李公公叫外頭那倆進來。賀嫣定定盯着空空蕩蕩的門口,當月錦衣角閃現的剎那,只覺屋內瞬間亮堂了。當那張掛着笑的臉出現在視野裏,她的呼吸下意識變慢,他的臉他的眉眼,他月錦的袍子腰間的佩玉,每一個細節都無限放大。“濃濃?”他對上她的視線,瞬間笑了。形狀姣好的脣半闔着,慵懶喚她乳名,透着幾分親暱。他一開口,六年未見的隔閡頃刻消失,賀嫣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有些想掉淚。“這是什麼表情,不認識孤了?”祁遠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賀嫣擠出一點笑意,剛要開口說話,良帝便玩笑道:“老二識趣點,莫要擋住嫣兒視線。”祁遠顯然也知道最近的京都傳聞,此刻聽到良帝這麼說,驚訝一瞬後笑着退開:“所以並非謠傳?”語氣坦蕩促狹,並無別的情緒。賀嫣有一點小失落,但又很快打起精神,配合地看向祁遠側後方的沈知珩。還戴着那雙手套,還是那身繡了金線雲紋的暗紅色官袍,圓領白底,剪裁貼身,袖口區別於文臣的寬大,收緊後扣着腕帶,與祁遠的錦衣華袍相比,更多一分幹練利索。賀嫣對上他沉靜的眼睛,當即福了福身:“無憂哥哥。”沈知珩微微頷首:“賀小姐。”“父皇你瞧,濃濃竟越過兒臣,只與無憂說話。”祁遠半真半假地抱怨完,又看向無憂,“從前不還喚她小名,怎麼六年沒見,就成‘賀小姐’了。”“是啊,怎麼還生分了?”良帝也幫腔。眼前這三人,都是他心裏未嫁未娶的老大難,若是能一次性解決兩個,那可真是再好不過。天家父子熱鬧地拉紅線,沈知珩不爲所動,只是淡淡道:“臣與賀小姐並非五服之內,爲賀小姐名聲考慮,不好太過親暱。”這就是避嫌的意思了,良帝遺憾地看了眼賀嫣。賀嫣立刻裝出一臉傷心,祁遠看了不忍,便玩笑道:“這麼說,孤也不能喚她濃濃了?”“是。”祁遠被他乾脆利落的回答噎了一下。賀嫣怕他真聽沈知珩的,連忙屈膝行禮:“見過二殿下。”說罷,昂起頭,眼睛晶亮地看着他。多年未見,他的眉眼愈發清俊了,卻

還是那樣溫柔隨和,即便身居高位,也沒有高人一等的姿態,只是這樣看着,都叫人如沐春風。祁遠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笑着伸手虛扶一把,這才和沈知珩一起向良帝行禮。賀嫣知道他們有正事要談,便識趣地往外退,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撞上祁遠的視線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一扭頭跟沈知珩對上眼,她頓了頓,朝他拋了個媚眼。“舉止輕浮,像什麼樣子!”良帝呵斥。賀嫣嚇一跳,趕緊跑了。作者有話要說賀濃濃:那什麼,愛是剋制…抽50紅包,朋友幫我又想了個文名:癡情人設不能崩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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