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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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呢?”莊年茵冷冷開口,“你騙得了那些孩子,騙不了我。老夏,你的心,可真是比石頭還硬啊。” 年少時,父母之命,她稀里糊塗嫁了進去,就覺得老夏很愛“演”。明明眼裏沒有一絲愛,卻嘴巴上愛她愛得比什麼都真。可那時她以爲,人生如戲,能演一輩子,也不錯。演着演着,不也就成真了嗎? 但現在,她覺得反胃,有些東西,是假的終究是假的。 爲了自己挑選的繼承人兒子,可以不認受苦的親女兒;爲了保住自己的事業家族,又可以設計弄死假兒子。這麼大的事情,他不會關心“莊年茵”想不想知道,他覺得聽話乖巧的“夏夫人”不必知道,那就不必知道了。 她從未如此看清,枕邊人虛僞利己的模樣。 也許是被莊年茵說得顏面掃地,夏父摔門而去,不歡而散。 莊年茵和護士小姐姐道了歉,又拒絕了其他人的探訪,一個人枯坐到了天明,身體極度虛弱,不得已又在病房中躺了幾日。 直到臘月二十七,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她才慢慢調整好了情緒。 夏如雲還在工作收尾,包西西就主動來幫莊姨跑跑出院手續,接她出院。 “西西……”莊年茵遲疑了一會,還是開了口,“你養父母的墳在哪?如果可以,我想去祭拜一下。” 包西西一愣,不過她也沒什麼快過年不祭拜的講究。也許西西的養父母也會高興孩子找到了來處吧? “行啊,莊姨,”包西西把東西裝進袋子,“喫了中飯咱們就能去,在咱榕城的郊區,稍微有點遠。” 莊年茵聽着包西西的稱呼,心裏有些酸澀,但終究沒說什麼,她擠出一抹笑容,跟着包西西出了門。 墓園回來太偏僻, 估計不好打車,包西西乾脆決定自己開車,還好包西西自己有駕照,會開車, 去哪裏也方便。 車庫裏有之前樂大小姐給她分紅時, 她自己買的車, 停了好久了,她也沒怎麼開。這次剛好派上用場了。 “你一個人能開不?”君飛羽不放心, “要不我還是派個司機來給你幫忙吧。” “不用了,”包西西只是開得少,不是沒開過,“去墓園的路車流也少, 你就別擔心了。” 莊年茵安靜地坐在副駕駛, 聽着包西西絮絮叨叨說着自己一路的成長史。其實包西西也有點記憶混亂,她後來能想到些原主的經歷,但是更多印象深刻的,還是自己的經歷。此時她就結合着說,也沒刻意區分了。 莊年茵認真地傾聽着, 逐漸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懂事可愛的小姑娘,一路成長的身影。雖然有時包西西前後說法略微矛盾了一些,但她也沒有在意。 “到了。”包西西彎下腰,拂去碑前的幾根松針和枯葉,“就是這裏了。” 冬至前後, 她還帶着君飛羽來一起掃過墓。 莊年茵也彎下了身子, 放下了手中抱着的白菊花, 凝視着碑上溫和笑着的一對男女,發自內心地感謝:“他們把你帶得很好, 你自己也很好。” 包西西沒有說話,她的目光看向了養父母碑旁的一個小包。 莊年茵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卻踉蹌了一下,心中大痛:“這是……” 這是包西西給原主立的一個衣冠冢。 裏面東西不多,原主的高中校服,最愛穿的一套衣服,手寫的一本課堂筆記,還有一張全家福的合影。 包西西出了一大筆錢,才取得了墓園管理方的同意,在養父母身邊,立了個小小的衣冠冢。她總覺得,這樣原主即使投胎轉世去了,一家人也會很高興,沒準下輩子還能在一起。 “這是以前的我。”包西西不再過多解釋,而是默默扶住了莊年茵,“但是,她是我,我也是她。” 她不想讓莊年茵更加悲痛,卻也不想一筆抹殺了原主的存在。西西和西西,兩個世界,互相感應,是平行世界的彼此,是姐妹,是親人。 停頓了片刻,莊年茵顫抖着雙手,從白菊花中抽出了一小把,放在了那衣冠冢面前,低聲問道:“她……你……快樂嗎?” 包西西想了想:“有時候是難的,但也是快樂的。可惜養父母走得太猝不及防了,不然會更幸福的,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 莊年茵嘴脣哆嗦了兩下,又回身更用力地握住了包西西的手:“你也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 莊年茵和君飛羽一樣,都是聰明人。君飛羽當時看了一眼,就什麼都明白了。 而此刻莊年茵也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什麼金手指什麼女主光環,包西西能過關斬將識破夏如風,不過是因爲,如今的包西西本身也是有機緣的人罷了。 只是聰明人看破不說破,她猜測着包西西或許也是重生,心裏也算好受一些。無論如何,往後餘生,她終究還能彌補關愛這個小女兒稍許。 “西西,”她忽然說道,“你這些年辛苦嗎?” 包西西笑了笑,嘴上說着不辛苦,但心裏卻莫名有一陣淡淡的酸楚。在學校裏看着別的同學有父母關愛的時候,在自己爲了能繼續學業四處打工的時候,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喝到吐血還要堅持的時候,怎麼會感覺不辛苦呢?自己孤身一人時,似乎百鍊成鋼,一點都不委屈。可突然有了“母親”的關心,那些點點滴滴的苦痛,好像有了可以依偎的地方。 只是一路走來,她又有了很多關愛,那些委屈,又都漸漸淡去了。 莊年茵沒有再說話,她微微轉過頭,靠着玻璃合上了眼睛,似乎是太疲憊了,想要睡一會。 揹着包西西,她的眼淚終於慢慢流下。 “喫吧,就當是咱倆的年夜飯了。” 莊年茵找了家餐廳包廂,單獨約出了夏父。 “你終於捨得來見我了?”夏父坐了下來,幾日的調整,他又恢復了那個風度翩翩的模樣,這次前來,還帶了一束玫瑰,“別生氣了,親愛的,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玫瑰花。” 莊年茵接過玫瑰,輕輕聞了聞,便放到了一邊:“其實我頂頂喜歡的,是梔子花。” 夏父並不在意,點點頭,便自顧自地又解釋起來:“我知道你生氣我爲什麼瞞着你,那時候你不是身體不好麼……乖,別鬧了,以後我年年陪你回來過春節。” 莊年茵撫弄着玫瑰,沒有接話。等夏父說完了,才接着說: “我年輕時候,很喜歡一位作家。他說,梔子花粗粗大大的,又香的撣都撣不開,於是爲文雅人不取,以爲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他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的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着嗎?’” 她喫了一勺餛飩,看着不明所以的夏父,咧開了嘴:“我以前讀時,只覺得好玩,爲我最愛的梔子花鳴了不平。現在我才知道,我要告訴你——去你大爺的,老孃以後愛怎麼過怎麼過,你大爺的管得着嗎?我大女兒被我們忽視,小女兒喫盡了苦頭長大,還被你拒之門外。兒子兒子也沒教育好,沒教好就算了,還被你設計死。我這輩子,活得是一塌糊塗,剩下的日子,我再也不想糊塗過了。我就要做我喜歡的事,教我喜歡的書法,陪着我的兩個孩子生活。老夏,我們離婚吧。” 夏父愣了片刻,一拍桌子,正要暴怒的時候,嘩啦,一杯冰水,盡數潑在了他的臉上。 莊年茵順手抄起玫瑰,狠狠抽到了夏父的臉上,玫瑰花瓣滿天飛舞:“你敢再對我拍桌子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