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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小時珩道別,他飛快跑了出去,在村子去往後山的道口,他看到了從警車上下來的哥哥。 哥哥一身衣服髒得不成樣子,彷彿在泥地裏打過滾，臉上手上有擦傷也有刮傷，整個人狼狽不堪。 “哥……”蘇沐琛顫着嗓子喊了一聲,腳下如同灌了鉛，卻還是努力跑了過去。 蘇沐陽聽到聲音，瞬間轉過頭來,他的眼裏還有紅血絲,盯着飛快跑過來的人，眸中的焦躁與鬱色緩緩消散。 蘇沐琛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哥。” 蘇沐陽身形明顯一僵,但強忍着沒推開他，半晌才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沐琛仰頭問：“哥,你呢？你的腳怎麼樣了？” “問題不大，還撐得住。” 警察走了過來，問清楚情況後，留了幾個人上山調查，另外幾個人開車帶他們回了警局,拍了照,做完筆錄，報了平安後,兄弟二人並排坐在警局的不鏽鋼排椅上。 蘇沐琛靠着椅子晃了晃，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了：“哥，我要走了。” “走去哪？”蘇沐陽側頭看了睏倦不已的人一眼，恍然：“你要睡了是不是？” “嗯，要睡了。” “那你睡吧。” 蘇沐琛的腦子渾渾沌沌，瞳孔有些渙散，卻依舊努力看向蘇沐陽：“我再看你一眼。” 他的眼睛裏水霧迷濛，彷彿蒙了一層紗，看上去困頓極了的模樣，偏偏還努力睜着眼，眼睛周圍都爬上一圈酸澀的紅。 蘇沐陽怔了怔：“先睡，睡醒了隨你看。” “我不知道會睡多久，大概很久很久。”蘇沐琛昏沉着小聲呢喃：“哥，你不要把我給忘了。” “不會的，”蘇沐陽伸手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睡吧，再久我也會記得你，我會等你醒過來。” 哥哥的聲音依舊冷硬，但他的動作在竭力放溫柔。 蘇沐琛失焦渙散的瞳眸裏，少年人現在桀驁的眉宇慢慢變得柔和，與後來的哥哥有微微的重合。 蘇沐琛突然有些不捨，鼻尖泛酸，“哥，下次見面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兇？你黑着臉咬牙切齒看我的樣子，我有些不適應。” 他的模樣有些太過不對勁，蘇沐陽莫名湧上不好的預感，直覺有些不對勁，但是他什麼也阻止不了，伸手輕輕捂上了他的眼睛，悶聲點頭：“嗯，不兇。” “還有哥哥應該叫我沐沐，不可以叫我討厭鬼，我不是討厭鬼，我是你弟弟……”蘇沐琛閉上了眼睛，他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嘴巴里糊里糊塗亂七八糟的說，但其實自己在說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好，你不是討厭鬼，你是我的弟弟，下次見面叫你沐沐。” 這一次沒有人再回應他，肩上的人彷彿一眨眼就睡着了。 窗外天光大盛，刺眼的碎金色從深藍色的窗簾縫隙灑入。 蘇沐琛剛睜眼，就對上時珩近在眼前的俊臉，眼神探究：“做噩夢了嗎？” 他伸手用指腹擦去他臉上的水痕，“怎麼哭了？” “沒有。”蘇沐琛拍開他的手，自己伸手一摸，真的是滿臉的淚水，他起牀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臉，冷靜片刻才抬頭看鏡中的人，是他現在的模樣。 成人的手，成人的腳，成人的臉，不再是小孩的模樣。 桃花村後山茶園發生的一切彷彿就像一場夢。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頭：“系統，究竟怎麼回事？” 系統慢幽幽冒頭：【什麼怎麼回事，這個獎勵宿主不喜歡嗎？】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弄不清楚狀況。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可說是夢吧，又太真實了，當時的環境、感官、痛覺，全都是真實的，連現在他身上殘留的痠痛也是真實的，彷彿真的爬了一座山。 系統：【宿主覺得是一場夢嗎？莊周夢蝶，蝶夢莊周，你又怎麼知道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呢？】 “所以這獎勵的意義是什麼？” 系統：【宿主很快就會知道的。】 蘇沐琛搓了一把臉，開門走了出去。 “你沒事吧？”時珩站在門外等他，見他奇怪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擔憂的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我沒事，就做了一場匪夷所思的夢，有點暈。”蘇沐琛拿開他的手，反手將手指節扣入他的指縫中，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別動，我靠一會。” 時珩乖乖的站着沒動，伸手環上了他的腰：“夢裏有我嗎？” “有啊！”蘇沐琛點頭，想了想，又道：“時珩，你說我們小時候有沒有見過？” “小時候？”時珩搖頭：“沒有。” 蘇沐琛一再確認：“真沒有？” 時珩再次搖頭：“真沒有。” 時珩記性一向很好，他說沒有，那就真的沒有。 蘇沐琛揉了揉太陽穴，真的做了一場夢。 “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我就問問。”蘇沐琛也沒再糾結這件事：“可以喫早餐了嗎？我有些餓。” “早餐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下樓了。” “好。”蘇沐琛點頭，想了想又問：“我睡糊塗了，今天是幾號？” 他現在腦子還有些混亂，分不清今夕何夕。 “初三。” “哦，初三。”蘇沐琛怔了怔，“那我們可以回a市給哥哥拜年嗎？” “當然可以，喫了早餐就去。” 喫完早餐，三個小時後，越野車已經停進了老宅，蘇沐琛跳下車拉着時珩飛快走進屋裏，看見迎上來的老管家問：“我哥呢？” “大少爺在書房。” 他來時沒通知哥哥，所以蘇沐陽不知道他要來。 蘇沐琛對着時珩道：“你坐沙發上等一會，我去書房叫他。” “好。” 蘇沐琛飛快上了樓，敲了一下書房門，喊了一聲“哥，我進來了。”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蘇沐陽在跟誰打電話，聽到動靜擰眉側頭看了一眼，見是他，皺起的眉頭飛快舒展，眼睛一亮，抬手示意他稍等。 蘇沐琛點頭，也沒打擾他，乖乖的坐他對面，無聊掃了一眼，發現哥哥的書桌上有本相冊。 相冊是打開的，他沒來之前，哥哥是在翻看相冊。 蘇沐琛猶豫了一下，伸手將那本相冊移到了自己面前翻了翻，前面好幾張相片都是一個美麗溫柔的女人，蘇沐琛猜那應該是哥哥的親生媽媽。 翻過幾頁後，是小時候的哥哥與爸爸媽媽的合照。 蘇沐琛盯着照片上笑着的少年，目光怔了怔，哥哥少年時的樣子，長得與他夢裏一模一樣。 蘇沐琛下意識又往後翻了翻，目光落在某張照片上時突然猛地睜大了眼睛。 照片的背景牆是熟悉的警局藍白牆，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並肩站在牆邊，衣服上有泥點，臉上有擦傷。 蘇沐琛盯着這張老舊的照片，瞳孔瞬間放大。 這張照片他太熟悉了，當事人就是他和哥哥，他們兄弟二人在警局照的相片。 “你今天怎麼回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蘇沐陽的電話已經打完了，回頭見弟弟發呆，忍不住問：“沐沐，你怎麼了？” 蘇沐琛回神，看了看相片，又看了看蘇沐陽，沉默半天才試探着問：“哥，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被綁架過？” 蘇沐陽愣了愣，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突然問這個，餘光落在那張相片上，才恍然的點頭：“嗯，是啊。” “是不是桃花村後山的茶園。” “是。”蘇沐陽繼續點頭。 “我們撬牆逃出來的？”蘇沐琛抖着手，不敢置信的問。 “嗯。”蘇沐陽笑：“我一直以爲你忘了，怎麼今天又想起來了。” “我是忘了，太久了，記得不太清楚了。”蘇沐琛內心一時波濤洶湧，他以爲是夢，但是沒想到現實中真的發生過。 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片刻又繼續翻看相冊，往後的照片全是他們兄弟倆，去d國慕大拍的，在每年第一場大雪拍的，他第一次學馬拍的，第一次滑雪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