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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週二,節子找出久違了的化妝品,穿上漂亮衣裳,她完全陷入了一種有所期待的新鮮的喜悅之中。她對內衣很在意,換上鑲着彷彿冬季天空般淺藍色花邊的深褐色絲織吊帶背心,外面配以淺褐色的緊身禮服,然後噴上常用香水——讓·巴度的“喜悅”。
與土屋見面之後,發現他的表情與平時並無兩樣,看不出感情發生了變化。難道這個時尚青年的心中,隱藏着甚至超越節子的牢固的道德觀念嗎?這一點似乎馬上在節子身上反映出來了。明明是節子主動安排與土屋見面的,可一見到他就擺起了教訓人的架勢。她一面強調自己作爲妻子、作爲母親受到了束縛,一面又認爲這種束縛理所應當。因爲節子覺得要把獨身的土屋當成孩子對待的話,就有必要強調自己作爲妻子、母親的地位。
忽然,土屋開口了,他說不想聽孩子的話題。那想不想聽丈夫的話題呢?節子反問道。土屋說想聽。只有說起丈夫的話題,土屋的神情纔會隱約泛起一絲歡愉。然而,節子卻不喜歡他那幸福的神情。
節子開始催促土屋:“我今晚必須十點之前回去,最晚十點,得稍微提前一點兒回去。”爲了使這個謊言看不出一絲破綻,她曾說過丈夫無論多晚也會在十點三十分之前回家,這已成爲習慣。沒想到,這番謊言使她陷入了作繭自縛的境地。
見土屋如此喜歡聽丈夫的故事,這回輪到節子問他曾經交往過的女友的事情了。土屋吞吞吐吐、轉彎抹角地總算進入了話題。然而,正當土屋將要說出第一任女友的姓名時,節子的手不由自主地迅速伸了過去,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嘴脣。
土屋沉默了,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節子也喫了一驚,她不明白自己的手指迅速出擊,是爲了堵住他的嘴,還是爲了忽然間想觸摸一下他的嘴脣。
走在街上時,節子覺得土屋是個缺乏體貼之心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有一絲帶着別人的妻子一起行走的顧忌。這對於想製造出掩人耳目、忐忑不安氣氛的節子來說,是遠遠不夠的。怎樣才能讓土屋也具有與自己同樣的恐怖心情呢?一想到這裏,節子就感到絕望。其實,這根本就算不上一回事。她深愛着這份恐懼。土屋也明白這一點,只要兩人情趣一致就可以了。
來到街上,天很快黑了下來。節子非要讓土屋和她走行人稀少的昏暗小路。爲了不讓土屋誤會,她解釋說明自己是如何擔心別人的閒言碎語的。儘管如此,主動想挽住對方胳膊的卻是節子。
每當熟悉的私家車從眼前駛過,或從路旁的餐廳走出談笑風聲的客人,節子就會渾身僵硬,匆忙抽出挽住了土屋胳膊的手。當兩人在一家餐廳不起眼的角落裏坐下時,節子猶如經歷了重重磨難般地感到疲憊不堪。
節子望着眼前那毫無意義地笑着的土屋的面孔,似乎一個冷酷的少年在嘲笑她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