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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呀……這次就請你到家裏過年吧。”
“噢……阿登呢?”
“他原本也打算來接你的,可是有點感冒,正躺着哩。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感冒,並沒發燒……”
兩人不假思索地展開了這種與陸上之人無異的理所當然的會話。他們並未感到不自然。在分開的這段日子裏,他們認爲:這樣的會話豈止是困難,簡直就是不可想象。他們肯定再也無法自然而然地恢復到夏季那種關係上去了。業已發生的事情宣告終結,成爲一個完美的圓環。他們覺得自己會被那個燁燁閃爍的圓環反彈出來,再也無法邁入其中。這就像想把手臂再度原封不動地輕鬆伸入四個月前臨出門時掛在釘子上的上衣衣袖中一樣,事情不可能那麼順順當當地隨心所願。
喜悅的淚水消除了不安,將他們一氣推向超人的心境。龍二的心似乎麻木了,甚至不能單純地感受到眷戀。他只是覺得,車窗左右的山下公園和海塔,恰如在心中反覆回味的那樣,正理所當然地存在於那裏。不過,大雨飛濺出來的水花形成了濛濛暮靄般的景緻,它緩和了所有風景存在於斯的過度明確性,使其與記憶中的印象或多或少有點兒相近,因此,便更加提高了這所有一切的現實感。下船後的一段時間內,感覺到世界的不穩和搖擺本來是司空見慣的事,可是,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就如同拼圖玩具中的一個人物一樣被嵌入這種易於親近而又毫不動搖的世界中,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
過了山下橋後,汽車右拐沿着運河向前駛去。運河上佈滿了蒙着深灰色苫布的舢板。片刻以後,車子便開始往法國領事館旁邊的坡上爬去。天高氣爽,翻卷着的雲朵明亮地舒展開來。行將雨霽。車子爬過了坡頂,從公園前面駛過,又由谷戶坡大街左拐駛入小路,停在了黑田家門前。院門到玄關之間那兩三步遠的石板路面雖然早被雨水淋得透溼,如今也開始透亮轉幹。老司機替房子撐着雨傘,摁響了玄關的門鈴。
房子對出來的保姆吩咐道:“玄關太暗了,快把燈打開。”
龍二跨過低矮的門檻,把腳邁進微暗之中。
就在那一瞬間,一種微妙的感覺向龍二襲來——自己的腳要不要跨進這個門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