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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漸顯安逸和充盈的水面被染爲紅褐色,從停泊着的船上灑落下來的幾抹燈影則變得淺淡起來。六點二十五分,公園的水銀燈熄滅了。
“不冷嗎?”
龍二數次問道。
“寒氣都沁到牙根裏去了。不過沒問題。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吧。”
在多次問着“不冷嗎”的同時,龍二也在心底無數次地叩問着自己——你真的要捨棄嗎?將那大洋的感情、那非比尋常的顛簸不斷賜予你的內心鬱暗和陶醉心境;將那別離的壯烈;將那爲流行歌曲而灑下的甘美淚水……將那種自己原本就是男人,卻因與世隔絕而越發成長爲男人的狀況。
潛藏在厚實胸膛裏的對死亡的嚮往。遠方的榮耀和遠方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在遙遠的“彼方”。無論如何它們都在遙遠的“彼方”。你要捨棄掉這一切嗎?因爲總是直接接觸鬱暗洶湧的波濤以及長空雲際的崇高之光,自己的內心世界已經扭曲變形。所以自己時而鬱悶壓抑,時而昂揚奔放,進而無法辨認出最高雅的感情和最卑劣的感情。於是就把功過是非全部轉嫁給了大海。你要捨棄掉如此令人快慰的自由嗎?
另一方面,在此次遠航的歸途中,龍二也切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極度地厭惡起了航海生涯的悽慘和寂寞。他嚐遍箇中滋味,確信所有的滋味均已被自己品嚐殆盡。看吧!哪裏都不存在什麼榮耀!無論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北半球也好,南半球也罷。即便在船員們憧憬的那顆星斗——南十字架的星空下!
——貯木場的複雜水面清晰可見。伴隨着此起彼伏的雞鳴,天空孕育出一種羞赧的色彩。但是,被煙霧包裹着的港內船身,反而在桅燈熄滅的同時,呈現出一隅虛虛幻境。天際赤紅朦朧。橫曳的雲朵隨風飄移,覆蓋住了遠方的海面。此時,兩人身後公園的空間已經大面積地泛起魚肚白,海塔的旋轉探照燈也收回了自己的光束,只剩下忽亮忽滅、閃爍奪目的紅綠兩色在顯示着它的所在。
由於寒冷至極,兩人憑欄相擁,原地踏腳。比起裸露在外的臉部,寒氣反倒自腳下汩汩升騰上來。
“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