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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在某種程度上讓她感到孤獨。孤獨又虛僞。或許是她反應過度。那女人出現時她正面臨一個重大抉擇:在那三個嗓音沙啞的男人中,有一個是她最想嫁的,那人最急於娶她,是個令人激動、機靈、有趣、性感……的男人,是吧?我猜我要嫁的男人是他,不過我不知道他想娶的人是我或者僅僅是個黑人姑娘?而如果他要的不是我,只是長得像我、言談舉止也像我的任何黑人女孩,當他發現我討厭大耳環,我不需要拉直一頭鬈髮,明戈斯(查爾斯·明戈斯(1922-1979),美國爵士音樂家,首創在即興獨奏中使用多種伴奏方法。)只會讓我昏昏欲睡,有時我還想盡情釋放軀體內的靈魂——不是美國人,不是黑人——只做我自己,這時他會怎樣?假如我們婚後他和別人睡覺,我該怎麼辦?我會有他帶妮娜·馮去度週末時的那種感受嗎?他說,他對我的反應感到驚訝。我們不該對彼此坦誠嗎?他不要以謊言維繫的關係。我呢?後來我們下了決心,訂下日期——沒有婚禮,只有婚姻——他扔掉了舊牀墊,買了個新的,他說這是讓我們在上面一天天變老的新牀墊。
後來是雜誌封面,再後來她拿到了學位,然後就是那穿黃裙的女人。隨後她就逃開了,因爲瑞克是白人,那女人向她吐唾沫,而且她得來看她的嬸嬸和叔叔,看看他們有什麼感覺,在想些什麼,說些什麼。白種歐洲人不像白種美國人那樣壞;他們會理解這一點的,不是嗎?她上的那些學校、她在那兒交的朋友都願意看到她待在巴黎。他們到處吹噓這些。當然,她並非需要他們對任何事的看法。她母親去世後,他們就是她的親人了——但除了小時候在瓦萊裏安的宅子裏消夏之外,她從來沒和他們一起生活過。在大學畢業後就壓根兒沒有過了。他們是一家人,他們勸服瓦萊裏安爲她付學費,而他們則寄給她別的開銷,反正也沒別人花他們的錢。納納丁和西德尼對她至關重要,但他們的想法對她卻無關緊要。她曾讓他們靜下心來溝通,在動手做任何事之前先理出頭緒。到目前爲止,她只是在哄他們開心,還沒說什麼涉及她計劃的決定性意見。當他們問及她對那個給她打電話、每週給她寫信的瑞克是否認真時,她假裝什麼都沒有。她想回巴黎去,只是爲了取回她的東西。在紐約有件小工作,她準備先幹着,今後她想做自己的買賣,一家畫廊或精品店什麼的……她這樣告訴他們,觀察着他們的面孔,然後嘛……嘿,他們可以一起做些事情,這樣他們就可以最終像一家人似的住在一起了。他們開懷大笑,但他們的眼睛告訴她,他們樂於和她一起開店,不過任什麼也無法把他們從幹了三十多年的工作中拖開。
吉丁踢掉牀單,把頭埋在枕頭下躲避晃眼的月光,也揮去那個穿黃裙的女人的身影。
吉丁下牀眺望遠山的時候,瓦萊裏安就醒來了。他結束了對天花板的傾訴,在手腕上準確地拼寫出這樣一條信息:這些冰箱出了大毛病,透視錯誤的暴力意味更多而且不可能是煤炭筆記。他爲白天的事態變化煩惱,匆匆嘬飲了白蘭地,而且躺下來想了一陣事與願違的事情:與別人不同,他被推到了決策者的位置上,但在爲了退休而鬥爭。
他三十九歲時曾發誓要在六十五歲時準時退休,他那時還沒有開始過輾轉於總經理專用洗手間和他的書桌——大理石筆架上插着的圓珠筆筆芯已經變幹,鉛筆削得又長又尖——之間的日子。他還下了決心,絕不允許自己成爲他叔父們那樣讓人厭煩的企業家:固執己見,到處插手,用指甲抓住辦公桌不放;在與老客戶或食品及藥物管理局的新官員關係緊張時用隨和、風格或其他一些老式公司的魅力解決爭端,一年風光上一兩次。他的叔父們對他很好。他們的母親(瓦萊裏安的祖母)有四個兒子,每個婚後生的都是女兒。只有瓦萊裏安的母親生有一女一子,而他就成了家族的未來。瓦萊裏安的父親過世時他只有七歲,叔父們湊在一起安撫彼此,敦促大家共同接手教育他們侄兒的任務,因爲道理“不言自明”,他是糖廠的繼承人。爲了顯示他們的愛和期望,他們還以他命名了一種糖果:瓦萊裏安。紅白相間的盒子裝的紅白相間的軟糖(白的是薄荷味的,而紅的則是草莓味的)。瓦萊裏安糖果後來被證明是一個緩慢的、真正的敗筆,儘管沒有給資金帶來困擾,因爲那是用他們的主要糖果品牌——“小無賴”剩餘的糖渣製作的。
“爲什麼會這樣?”叔父們問道。
“命名太娘娘腔了。”
“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