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事 (第3/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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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最近沒什麼機會注意到我的陰毛啊,”瑪奇說,然後問瓊,“你呢,親愛的?”
“我的陰毛大不如從前啦。”瓊一邊回答,一邊把《太陽報》和《每日鏡報》遞給一位老太太,老太太聽到了這番對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莫迪或者伊莉莎·貝茨在,肯定也是這個反應)。
“要是我沒結婚,”小夥子說,“我還會考慮幫幫忙,不過既然我已經……呃,謝啦,幫我們留着《家居和花園》,莉莉說她既然沒有錢重新再搞一次裝修,就想至少讀讀這方面的東西吧。”
他說着就走了。兩個女人互相看看,一起笑了,那笑聲的意思是,過去的好時光啊。然後又把注意力轉回到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正在翻包找零錢。她們耐心地等着,知道她聽了剛纔的那番對話,心裏不舒服,然後她們問候了她的丈夫。
她和我同時踏上人行道。她那雙震驚的眼睛直視我,悄聲問:“你有沒有聽到?”
我換了角色,回答:“不成體統。”我心裏想着伊莉莎說到廣播、電視、報紙上的東西時那種由衷的痛苦,她不解,大家都怎麼了啊,爲什麼現在的年輕人是這個樣子?
但是瓊和瑪奇不年輕,這就是她爲什麼難受。我們一起走在人行道上,她輕聲嘟噥着,慢慢地恢復平靜。
現在去坐公交。這個時間上班族都已經退出這片區域了,公交車上滿是女人,簡直是女人的共濟會,她們身上堆了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挎着購物籃,放鬆地坐在那兒,享受着舒服的安坐和美好的天氣。早上十點半的公交車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和上班高峰時間的公交車毫無共同之處。
是這些女人使一切正常運轉,我們參與的大事是由她們做的那些繁雜瑣事支撐起來的,這些事兒如此微不足道,一天結束,問她們都做了些什麼,她們可能——也的確經常——這樣回答,哦,沒做什麼啊。
她們要去三段車程[14]以外的一家店,買毛線回來給孫子孫女織毛衣,或者買釦子來配一條連衣裙或是短裙,再要麼是去買一卷白棉布,這個東西手頭總該備着點。她們要去超市,或者去交電費,或者去領養老金。家務女工們這時去爲伊莉莎·貝茨、安妮·裏夫斯、科爾斯太太、布倫特太太、霍奇斯先生等人取處方藥。有些要去文具店買生日卡片,美國的伯蒂伯伯要過六十四歲生日了,家裏人分別都要給他寄一張生日卡。她要寄包裹給移民去開普敦的侄女一家,因爲侄女說要一種背心,這種背心好像在南非買不到。或者是寄一包自制餅乾給威爾士的表親。有的要去牛津街,這是一週或者一月一次的遠足活動,是她的假日,一種休息方式。她們會花好幾個小時試衣服,並且擦亮了眼睛留意有沒有適合母親、女兒、丈夫、兒子穿的衣服。在店裏辛苦了好幾個小時,她們回家,戰利品是一條襯裙,兩雙尼龍襪,一個小錢包。這些都能在附近的商業街上買到,但那就沒什麼樂趣了。晚些時候,她們要去探望行動不便的親戚,帶去各種他們特別需要的東西,比方說牙粉,或者某個專門牌子的潤喉糖;她們會去醫院,陪奶奶、外婆坐上好幾個小時;她們去串門,和女兒一起喝茶,或者帶孫兒去公園。這些女人,她們整天就在忙這些事,事情做得得心應手,也就心平氣和,寬厚溫潤。善意溢出來,灑在公交車裏,於是大家互相點頭微笑,聊着天氣——換句話說,互相安慰或者互相打氣——窗外人行道上發生的事,她們一眼瞥到,會就題發揮,詼諧地評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