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兩個星期就這麼過去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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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一場噩夢。莫迪成天怒不可遏,大發脾氣。薇拉·羅傑斯不在,她外出參加培訓了,而既然她得有個敵人,我就成了那個敵人。有一天晚上,她當着我的面摔上門,把我關在外面,第二天才讓我進去,她臉色慘白,眼睛裏冒着熊熊怒火。“莫迪,”我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待我?”
我們面對面坐着,爐火熄了,房裏冰冷,貓餓着肚子,煩躁不安,大聲號叫。我指望她會投降,像往常一樣,猛地一扭頭,傲慢地抬起下巴——然後嘆氣,抬手遮住臉,沒一會兒,細小的聲音,通情達理的口氣,向我解釋。但是不,她慍怒地坐在那裏,下嘴脣噘着,瞪着眼睛。我連哄帶勸,但是沒用。我現在不大確定,我能不能再看到我的莫迪了,因爲毫無疑問,這個莫迪現在有點神經失常。這個問題我琢磨了有一段時間了,我們容忍人們的某些怪癖、怪脾氣,不把那稱作神經失常。那,到底什麼是神經失常?過得和現實脫節,這肯定算吧?莫迪對着自己唯一一個朋友大叫大嚷、大發脾氣,把我當作敵人,這就算不上理智。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和現實脫節了,一切都是一場可怕的鬧劇,我不能對她說,莫迪,你得了癌症。我想到了媽媽,我想到了弗雷迪。我晚上睡不着覺,躺在牀上想不通,那兩人可以說,我得了癌症,但莫迪卻不能,到底是什麼造成了這種不同。教育?胡說八道!可是我媽媽、我丈夫去世前,沒有一時一刻和所發生着的一切脫節。那會兒脫節的是我!
而薇拉又不在,我沒法問她……問什麼?各種各樣我需要知道的事情。我管不了莫迪的事了。不管她去不去醫院。
薇拉回來了,我們把莫迪送去了醫院。
我不得不安排住莫迪隔壁的那個女人幫她喂貓,她說我不能指望她會收留它,不如把它送去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會吧?我把莫迪的房子徹底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會散發惡臭的東西——馬桶,廚房。我找到了藏起來的骯髒襯褲和內衣,終於能把它們丟進垃圾桶裏了。做這事的時候,我對自己說,這就好像把莫迪扔掉了。
我的確是在想,她爲什麼得經歷這一切,這漫長、骯髒、悲慘的死亡過程?她若是能在睡夢中死去,該多好。但是她自己都沒有這樣的想法,我有什麼權利這樣想?
她住在我們最新的大醫院裏,住的是四人病房,用的是最好的現代藥品,接受着最好的現代護理。周圍的人都小心翼翼,給她充分的獨處機會,舉止謹慎、討喜。那個可憐的莫迪,一個臉色蠟黃、怒氣沖天的小老太太,就是這樣,坐在牀上,或者坐在椅子上,墊着靠墊,別人給她送餐送藥,她什麼都不做,就成天發火、反抗、嘟囔、詛咒……可儘管這樣,他們還都喜愛她。真的。一開始我以爲這只是因爲他們實在是訓練有素,但不是這樣的。每個護士都和我說過,莫迪身上有點什麼與衆不同的氣質。小醫生也對我說,“你是怎麼和她交上朋友的?”他是真的想知道,因爲他也感覺到了莫迪的那種氣質。“她很可愛。”病房的男護士說,他剛花了二十分鐘勸莫迪喫藥。那是止痛劑。這還只是藥性相對溫和的一劑藥,而到時候,她身上的疼痛會越來越厲害,那就得用藥性猛烈的藥劑,非用不可。但是莫迪說,這讓我意識模糊,弄得我一腦子糨糊。她熬着不喫,直到她憤怒地啜泣一聲,猛地把頭扭向桌上的杯子,這是告訴我她肯喫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