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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你父親。和我一起喝杯紅葡萄酒吧?”
我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在他的少年時代,鎮上沒有哪個人的名字像我的那樣廣爲人知,可是看到他竟想不起我來,我感到有點兒狼狽。不過,他還是接受了我請他喝的紅葡萄酒。
“到這兒來有公事?”他問我說。“我們常常接待一些做買賣的先生。我們總樂意盡力爲他們效勞。”
我告訴他我是來拜訪德里菲爾德太太的,讓他去猜測我此行的目的。
“以前我常看見那老頭兒,”布倫特福德先生說。“他那會兒特別愛上我們這兒來喝杯苦啤酒。聽着,我的意思不是說他喝得有幾分醉意,而是說他就愛坐在酒吧間裏閒聊。嗨,我的天,他一聊就是幾個小時,從不在乎和誰一起閒聊。德里菲爾德太太卻一點也不喜歡他上這兒來。老頭兒常常從家裏溜出來,跟誰都不言語一聲,溜達到我這兒。你知道就他那年歲的人來說,這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當然囉,每次他們家發現他不見了,德里菲爾德太太就知道他在哪兒,她總打電話來問他在不在這兒。隨後她就會坐上汽車到我這兒來找我老婆。她會對我老婆說:‘你去把他找來,布倫特福德太太。我不想自己走進酒吧間去,有那麼多人閒呆在那兒。’所以我太太總進來對他說:‘哎,德里菲爾德先生,你太太坐車來找你了,你還是快點喝了啤酒跟她回去吧。’他總要我太太在德里菲爾德太太打電話來找他的時候別說他在這兒,可是我們當然不能這麼幹。他年歲大了,又是那麼個人物,我們可擔當不了這個責任。知道嗎?他是在這個教區出生的,他的頭一個太太是個本地姑娘。她死了好多年了。我根本不認識她。這老頭兒可是個有趣的人。他一點都沒架子;據說在倫敦,人家覺得他很了不起,他死的時候報上滿是哀悼他的文章;可是跟他閒聊,你卻一點都不覺得他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跟你我一樣。當然囉,我們總設法讓他舒舒服服。我們想請他坐在安樂椅中,可是他不肯,非要坐在櫃檯邊上不可;他說他喜歡把腳踩在高腳凳的橫檔上的那種感覺。我相信他在這兒比在其他隨便什麼地方都要高興。他總說他很喜歡酒吧。他說在那兒你會見到生活,他說他始終熱愛生活。真是個有個性的人物。他叫我想起我爸爸,只是我們家老爺子一輩子從沒看過一本書;他一天能喝整整一瓶法國白蘭地。他死的時候七十八歲,一輩子沒生過病,最後死的時候生的那場病,也是他平生頭一回生病。老德里菲爾德突然就故去了,我那會兒真是怪想他的。前兩天我還對我老婆說很想什麼時候來看一本他的書,聽說他的好幾本書寫的都是我們這一帶的事兒。”
註釋
① 康普頓·麥肯齊(1883—1972):英國小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