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奧威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不論那紙片上寫的是什麼,那一定是有些政治章義的。
他能夠估計到的,只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可能性的可能較大。即那個姑娘是思想警察的特務,就象他所擔心的那樣。
他不明白,爲什麼思想警察要用那種方式送信,不過他們也許有他們的理由。紙片上寫的也許是一個威脅,也許是一張傳票,也許是一個要他自殺的命令,也許是一個不知什麼的圈套。但是還有一種比較荒誕不經的可能性不斷地抬頭,他怎麼也壓不下去。那就是,這根本不是思想警察那裏來的而是某個地下組織送來的信息。也許,兄弟團真的是確有其事的!
也許那姑娘是其中的一員!沒有疑問,這個念頭很荒謬,但是那張紙片一接觸到他的手,他的心中就馬上出現了這個念頭。過了一兩分鐘以後,他纔想到另外一個比較可能的解釋。即使現在,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個信息可能就是死亡,但是,他仍舊不信,那個不合理的希望仍舊不散,他的心房仍在怦怦地跳着,他好不容易纔剋制住自己。在對着聽寫器低聲說一些數字時,使自已的聲音不致發顫。
他把做完的工作捲了起來,放在輸送管裏。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分鐘。他端正了鼻樑上的眼鏡,嘆了一口氣,把下一批的工作拉到前面,上面就有那張紙片,他把它攤平了。上面寫的是幾個歪歪斜斜的大字:我愛你他喫驚之餘,一時忘了把這容易招罪的東西丟進忘懷洞裏。等到他這麼做時,他儘管很明白,表露出太多的興趣是多麼危險,還是禁不住要再看一遍,哪怕只是爲了弄清楚上面確實寫着這幾個字。
這天上午他就無心工作。要集中精力做那些瑣細的工作固然很難,更難的是要掩藏他的激動情緒,不讓電幕察覺。
他感到好象肚子裏有一把火在燒一樣。在那人聲嘈雜、又擠又熱的食堂裏喫飯成了一件苦事。他原來希望在喫中飯的時候能清靜一會兒,但是不巧的是,那個笨蛋派遜斯又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他的汗臭把一點點菜香都壓過了,嘴裏還沒完沒了地在說着仇恨周的準備情況。他對他女兒的偵察隊爲仇恨周做的一個硬紙板老大哥頭部模型特別說得起勁,那模型足有兩公尺寬。討厭的是,在嗡嗡的人聲中,溫斯頓一點也聽不清派遜斯在說些什麼,他得不斷地請他把那些蠢話再說一遍。只有一次,他看到了那個姑娘,她同兩個姑娘坐在食堂的那一頭。她好象沒有瞧見他,他也就沒有再向那邊望一眼。
下午比較好過一些。午飯以後送來的一件工作比較複雜困難,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完成,必須把別的事情都暫時撇在一邊。這項工作是要篡改兩年前的一批產量報告,目的是要損害核心黨內一個重要黨員的威信,這個人現在已經蒙上了陰影。這是溫斯頓最拿手的事情,兩個多小時裏他居然把那個姑娘完全置諸腦後了。但是接着,他的記憶中又出現了她的面容,引起了不可剋制的要找個清靜地方的熾烈慾望。他不找到個清靜的地方,是無法把這樁新發生的事理出一個頭緒來的。今晚又是他該去參加鄰里活動中心站的晚上,他又馬馬虎虎地在食堂裏喫了一頓無味的晚飯,匆匆到中心站去,參加“討論組”的討論,這是一種一本正經的蠢事,打兩局乒乓球,喝幾杯杜松子酒,聽半小時題叫《英社與象棋的關係》的報告。他內心裏厭煩透了,可是他第一次沒有要逃避中心站活動的衝動。看到了我愛你I love you
三字以後,他要活下去的慾望猛然高漲,爲一些小事擔風險太不划算了。一直到了二十三點,他回家上牀以後,在黑暗中他才能連貫地思考問題。在黑暗中,只要你保持靜默,你是能夠躲開電幕的監視而安然無事的。